她今日穿著一身水紅色的齊胸襦裙,臂彎間挽著輕薄的鵝黃披帛。
烏發松松挽就,只斜斜簪了一支他前些日子著西域匠人新打制的金絲點翠葡萄紋步搖。
此刻,她正微微俯身,對著跑累了,撲過來抱住她腿的小不點李菱做鬼臉,逗得小不點咯咯直笑。
那笑聲仿佛感染了她自己,她也跟著笑彎了眉眼。
頰邊梨渦深深,宛如盛滿了甜美的西域葡萄釀。
紅袖侍立在不遠處,捧著一個盛滿時令瓜果的托盤。
看著自家娘子與孩子們玩鬧,臉上也滿是笑意。
李琚站在月洞門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一時竟看得有些癡了。
自龜茲安定以來,他政務軍務纏身,已許久未曾這般仔細地,心無旁騖地放松過。
此刻,看著楊玉環毫無拘束,天真爛漫與孩子們嬉戲的模樣。
那份久違的,純粹的心動感再次涌上心頭,驅散了所有政務帶來的疲憊與算計。
眼前這鮮活明媚的笑臉,便是他拼盡一切也要守護的珍寶,是他在這異域他鄉奮力扎根的意義之一。
就在這時,楊玉環似有所感,抬眼望來。
四目相接的瞬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怔。
隨即綻放出更加明媚的光彩,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
“殿下!”
她輕喚一聲,松開懷中的孩子,像一只輕盈的蝶,提著裙裾朝他快步走來。
碎光在她發間跳躍,襯得她步履生輝。
孩子們也發現了李琚,立刻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雀般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喊著“小王叔”,“叔父”。
薛氏與柳氏也連忙起身,斂衽行禮:“見過叔叔。”
李琚收回落在楊玉環身上的目光,對薛,柳二人溫和地點點頭。
“兩位嫂嫂不必多禮,孩子們玩得開心便好。”
罷,他隨即蹲下身,摸了摸撲到跟前的小不點的頭,笑道:“跑得滿頭汗,當心著涼。”
“不涼!小王叔,嬸嬸剛才教我們跳新學的胡旋舞步呢!”
小不點興奮地比劃著,兩個羊角辮一甩一甩的。
這時,楊玉環也走到李琚身邊。
她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柔軟的帕子替他拂去肩頭并不存在的塵土,動作親昵而溫柔。
隨后,她抬起那雙波光瀲滟的眸子,輕聲問:“正事議完了?可還順利?我見夫蒙將軍和李相方才離開時,神色都頗為輕松。”
李琚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不由得心頭一軟,低聲道:“嗯,大食那邊,算是敲定了。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他應了一聲,沒有詳談那些冰冷的黃金,戰馬與疆土。
只是靜靜的享受著此刻,那來自楊玉環關切的目光和指尖傳來的暖意。
“那就好。”
楊玉環笑容溫潤,仿佛李琚解決的不是軍國大事,只是讓她懸心的一件小事。
問了句正事,她話鋒一轉道:“妾身方才正與嫂嫂們說起,待疏勒新城那邊水利修好,瓜果豐盛時,定要帶孩子們去嘗嘗最甜的哈密瓜和葡萄。薛姐姐還說要親手釀些葡萄酒呢。”
薛氏臉上浮現一抹溫婉的笑意,輕聲道:“妾身在家時,曾隨母親學過一些釀制果酒的法子,聽說西域的葡萄最是合用,便想著試一試。”
李琚看著楊玉環興致勃勃的模樣,心中一片熨帖。
“西域水土得天獨厚,所產葡萄甘美多汁,若再經嫂嫂之手釀出,滋味想必更醇。”
他應了薛氏一聲,隨即,對著眾人笑道:“待到夏末秋初,瓜果飄香時,我們便一同去疏勒看看。計式水北岸光照充足,本王已吩咐屯田軍優先開墾那片沃土,多種些瓜果。”
最后一句話,他是看著楊玉環的眼睛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