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再次大笑,笑聲酣暢淋漓。
李嗣業被夸得耳根泛紅,抱拳道:“二位將軍謬贊,末將只是憑著一腔血氣,幸不辱命。”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若無殿下運籌帷幄,高將軍指揮若定,眾將士奮勇當先,只憑嗣業一人之力,斷無可能撼動敵軍大營。”
他語誠懇,毫無驕矜之色。
眾將聞,更是心中欣喜。
就在這時,一旁的萬青卻是有些懊惱道:“可惜,就是讓達扎路恭那老狗跑了。眼看李典軍都要沖到他跟前了,偏偏被那群該死的親衛拼死攔住。著實可惜!”
他看向李嗣業,眼中滿是遺憾道:“李老弟若是能砍了那老狗的頭,掛在旗桿上,那才叫十全十美,看以后哪個還敢來犯我西域疆境?”
聽見萬青此,眾將眼中的欣喜,也瞬間被惋惜所取代。
今日的大勝,固然令人暢快。
但放跑了達扎路恭,也確實令人惋惜。
自古以來,能集齊先登陷陣,斬將奪旗四大軍功之人,無不是人中翹楚,絕世猛將。
而昨日的戰場上,李嗣業眼看只差斬將這一項,便可拿到四大戰功的大滿貫,卻是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
饒是他們同為猛將,也由衷的替李嗣業感到可惜。
封常清感慨道:“那達扎路恭,乃是吐蕃軍中數得著的名將,在吐蕃國內威望極高,我等今日雖重創其軍,然其本人遁走,猶如縱虎歸山。以達扎路恭之才,回邏些后必能重整旗鼓。待日后卷土重來,必是我西域大患。”
封常清這話一出,氣氛一時間更是有些凝滯起來。
眾人下意識看向李琚,想聽聽李琚的看法。
畢竟,達扎路恭逃了,對西域而,的確是個不小的隱患。
相比惋惜不已的眾將,李琚的表情倒是依舊平靜。
“達扎路恭,確實是個梟雄。”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緊接著,他嘴角忽然勾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搖頭道:“但話又說回來了,達扎路恭逃出生天,對咱們而,其實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眾人皆是一愣,不解其意。
萬青更是茫然道:“殿下,這老狗跑了,能是啥好事?他回去肯定要搬救兵來報仇啊!”
李琚微微一笑,拿起水囊飲了一口。
隨即悠然道:“諸位當知,吐蕃并非是達扎路恭一個人的吐蕃。他今日敗得如此之慘,即便是能安然逃回邏些,等待他的,恐怕也不會是什么贊譽。”
眾人聞,不禁又是一愣,忍不住若有所思。
“高原上大大小小的部族,比之我大唐,內斗更為酷烈。”
李琚的聲音冷靜,接著說道:“尚野息全軍覆沒在前,達扎路恭四萬大軍盡喪于后,前后折損精銳數萬,他縱有再高的聲望,也經不起這么消耗。”
說著,他拿起一根枯枝,撥弄了一下炭火。
火星四濺間,他輕笑了一聲:“再者,此戰之后,吐蕃在北線的威懾力已如冰雪消融。那些被其裹挾,欺壓的邦國、部落,得知此消息,又該是何等心思?”
他頓了頓,緩緩出聲:“達扎路恭若死,其本部勢力必有忠臣擁戴新主,同仇敵愾。但他活著回去,反而會成為吐蕃內部動蕩的引子。”
“說白了,一個陷入內耗,威望盡失的達扎路恭,遠比一個死掉的,被奉為英雄的達扎路恭,對我們更有利,諸位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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