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趙崇禮發問,牛貴兒圓滾滾的肥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意。
“趙家主莫急,且聽咱家慢慢道來。”
趙崇禮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趕忙拱手道:“老夫失態了,內侍勿怪。”
“無妨!”
牛貴兒有些笨拙地擺擺手道了聲無妨,旋即緩緩開口道:“這其三嘛,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關鍵之處,還在于第一策與第二策能否執行下去。”
“哦?”
牛貴兒這話一出,眾人頓時來了興趣。
敢情這位惠妃娘娘,使的還是連環計?
牛貴兒笑了笑,忽地話鋒一轉道:“諸位當知,西域可非止我大唐一家勢力,尚有吐蕃、突厥、乃至與域外那些城邦小國,都對安西四鎮和絲路虎視眈眈得緊呢.......”
聽見牛貴兒的前半句話,眾人還有些懵。
但隨著牛貴兒后半句話說出口,一眾世家代表便頓時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緊接著,心中不約而同的冒出了同一個念頭。
瘋了,這位惠妃娘娘瘋了。
驅虎吞狼,借刀殺人......這位娘娘,難道要為了替兒子報仇,連偌大的西域之地都徹底放棄嗎?
一時間,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直沖到天靈蓋。
那可是兩萬四千人的精銳大軍,更是幅員萬里的遼闊土地,更是可以讓大唐日進斗金的黃金商道。
為了一個已經廢掉的兒子,放棄這么多東西......簡直就是瘋子!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武惠妃的狠厲嚇到了,更有人起身想走,不想再繼續聽下去。
開什么玩笑?
他們是想弄死李琚沒錯,但武惠妃的計策,分明是要他們和李琚同歸于盡。
天下人誰不知道他們關隴世家就是靠著一條絲路混的?
武惠妃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們可清醒得很,一條絲綢之路,說是關隴世家的根基也不為過。
為了報仇,將絲路拱手相讓,當他們是傻子嗎?
“娘娘恕罪,某突然想起來,家中還有一些要事未曾處理,恕不奉陪了,告辭!”
“俺也一樣!”
有第一個人起身,便有第二個人跟從,到了后面,甚至連趙崇禮都有些動搖起來。
畢竟這種事情,實在太駭人了。
一旦絲路斷絕,落入異族之手,那關隴世家的根基,必然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若只是如此,還不是不能一搏。
更關鍵的是,此舉形同叛國啊。
若是讓百姓,讓圣人,乃至于其他世家知曉,他們為了報仇,將偌大的西域之地拱手送給異族。
后世子孫,該怎么看他們,千載史書上,他們又該承擔何種罵名?
只怕是圣人,也要徹底瘋狂,直接對他們舉起屠刀。
這個代價,太大了,他們承受不起。
“諸位且慢!”
就在這時,從進門開始,就一直裝成泥塑的武惠妃終于開口了。
她緩緩站起身來,對著眾人挽留了一聲。
各家代表雖然驚駭于武惠妃的狠心,也不贊同武惠妃的驅虎吞狼之策。
但這點面子,總還是要給的。
于是,已經起身的幾人頓足轉身,朝武惠妃問道:“不知娘娘還有何事吩咐?”
正在猶豫之中的趙崇禮,杜慎幾人也重新坐了回去,準備聽聽武惠妃還有什么高論。
見眾人都停下了腳步,武惠妃也不賣關子,直問道:“諸位可是覺得,本宮這驅虎吞狼的法子,太過狠辣?”
聽見這話,眾人不禁一愣,卻是沒想到武惠妃竟然如此實誠。
不過,眾人也并未應聲。
畢竟放棄西域,引外族坑殺數萬大軍,這種法子,的確不是尋常人能想出來的。
迎上眾人的沉默,武惠妃倒也不意外。
她隱藏在面紗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問道:“可若是本宮告訴諸位,本宮并非是驅虎吞狼,而是以二桃殺三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