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隆基欲又止片刻,內心也不禁有些掙扎起來。
方才李琚的表現,確實讓他怒火升騰,讓他生出了廢掉這個兒子的心思。
可現在隨著理智歸攏,他也清楚,無緣無故的將一位皇子廢為庶人,天下人絕對是免不了要對他進行一番口誅筆伐的。
再者,李琚畢竟是他的親兒子。
何況,他心中對這個不僅勇力過人,還十分給他長臉的親兒子,多少也是有幾分看重的。
否則,他也不會想著將這個兒子從廢儲的漩渦之中撈出來。
掙扎片刻,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忍不住嘆氣道:“大兄,朕喚你過來,是想與你商議一下,褫奪老八郡王爵位,將老八廢為國公之事。”
“廢為國公?”
李憲臉上適時的浮現一抹愕然,詫異道:“琚兒不是今日才回到長安嗎?”
李隆基點點頭:“老八的確是今日才回到長安,但他依舊不知悔改也就罷了,竟還敢當著朕的面口出惡,若不加以懲處,朕實難安撫天下民心!”
李憲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終究還是沒說什么,只點點頭道:“是,臣明白了!”
見李憲不發表什么意見,李隆也不多解釋,板著臉道:“那此事,便有勞大兄盡快去辦。”
“是,臣這就去辦!”
李憲深知自己就是個工具人,也不便多說什么,領命之后,便起身告辭。
而一旁的高力士見李憲就這么走了,也不禁暗松口氣。
將李琚廢為國公,這個懲罰的確是有些重了,但也總比被直接廢為庶人要好。
最起碼,他這個隨身侍候的大太監,應該是不會挨罵了。
李隆基目送李憲走遠,胸腔則仍是有些發悶,只不過既然已經做下決定,他便也懶得再去細想。
“高力士!”
收斂思緒后,他忽地喚了高力士一聲。
高力士急忙應道:“臣在!”
李隆基瞇起眸子,淡淡問道:“小十八這些日子,在干什么?”
“這.......”
高力士沒料到李隆基會突然問起李琩,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好在李隆基似乎也沒準備聽他的答案,只問了一聲,便接著說道:“叫人去囑咐他一聲,讓他這些日子給朕老實點,別給朕搞什么幺蛾子。”
高力士心頭一緊,忙應了聲是。
......
......
次日一大早,李琚才剛剛從東宮的床榻上爬起來,便收到了將他從廬江郡王廢為安國公的圣旨。
而對于這封圣旨,李琚表現得依舊很淡定,于他而,郡王也好,國公也好,都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身份罷了。
哪怕是將他廢為庶人,事情該怎樣還是怎樣。
倒是這個安國公的安字,有點意思,不過,也僅僅只是有點意思罷了。
正如李瑛給他寫的信上,曾數次提及到的那句“樹欲靜而風不止”一般。
他到底能否安穩,關鍵不在于他,而在于李隆基。
李隆基要是當真英明神武,他也不介意做一個順民,享受著他賜下的榮華富貴混吃等死的過完一生。
但李隆基要是非要搞事,還要拿他搞事,那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奮起反擊了。
從傳旨的小黃門手上接過圣旨感慨片刻,他隨手將圣旨遞給了隨侍的喬天養,淡淡道:“收起來吧。”
李琚的聲音,驚醒了因圣旨上的內容而陷入震驚之中的東宮眾人。
李瑛與李瑤滿臉錯愕,緊接著,面色便不自覺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李瑤率先按捺不住,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來,一把拽住李琚的袖子,急切地問道:“八弟,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父皇就是跟你閑聊了一下嗎,這封將你廢為國公的圣旨,又是什么情況?”
望著李瑤急切的樣子,李琚不由得聳了聳肩,滿不在乎道:“還能是什么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唄。”
看著李琚滿不在乎的樣子,李瑤神色更為急迫。
這時,李瑛也走上前來,皺眉問道:“八弟,昨夜你和父皇到底說了什么,好端端的,父皇不恢復你的王爵也就罷了,怎么還將你廢為了國公?”
“昨夜你回來之后,便對我們支支吾吾,不肯細說,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要瞞著我們?”
李瑤滿臉焦急地追問,仿佛這封圣旨廢的不是李琚,而是他一樣。
聽見兩人輪番發問,李琚扯了扯嘴角,也知道瞞不下去了。
他長嘆口氣,淡淡道:“去書房說吧。”
見李琚的表情突然黯然下來,李瑛和李瑤也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但眼下人多眼雜,兩人也不好追問,只得耐著性子點頭。
“隨我來吧!”
李瑛率先轉身,朝東宮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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