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爹娘的靈牌前,謝祺將這些年的遭遇一一訴說,他半垂著頭,不叫謝綏看到自己的表情。可淚水分明一滴一滴落下,在他的衣襟暈開了點點水漬。
謝綏沉默的跪在后面,眼神飄忽,思緒已經不知飛到了哪里去。
……
兩日后,云菅收到了北境送來的戰報。
沈從戎抵達北境后,很快和朝陽郡主整合,兩人配合極為默契,接連打了好幾個勝仗。
一開始還僵持著的北戎大軍,此時節節敗退,甚至對方還有了求和的念頭。
沈從戎此時來信,就是想問若北戎想要議和,他們是否要坐下來談談。
云菅看完信,遞給九皇子:“你覺得要議和,還是要繼續打。”
九皇子并不是完全能看懂信,只懵懵懂懂的望著云菅,片刻后才猶豫不定道:“議和吧?”
云菅看了他一眼:“為何?”
九皇子絞著手指說:“姐姐說過,北境這場戰事已經持續太久了,百姓們苦不堪。若能止戰叫百姓們松口氣,也是好的。”
云菅笑了笑,沒有評價對或者錯,只溫聲贊許道:“君有仁心,這是好事。”
九皇子被夸,高興得小臉笑成了花兒。
但過了幾日,他就聽說云菅派人往北境繼續增兵了。
九皇子很不解:“姐姐不是贊我仁心,為何卻沒有與北戎議和,反而要繼續增兵呢?”
云菅聲音低沉,表情也很嚴肅:“北戎這么多年對我大雍虎視眈眈,不是議和一次兩次就能罷休的。大雍國土就像一塊肥肉,永遠吊在它眼前。打得過,它恨不得狠狠撕扯下來一口。打不過了,才會幾經周旋,再等機會。”
“這樣的敵人,不能姑息妄圖與他們和平共處。只有把他們打狠了打怕了,他們才會遠遠避開。”
“一時議和只能止眼前紛亂,卻不能解決長遠的困境。更何況,與北戎議和了,朔蘭呢?夜郎呢?這些看似無害的小國,哪個沒有垂涎大雍?”
九皇子聽得似懂非懂,只是表情很認真。
等云菅重新開始批閱奏折時,他突然道:“姐姐,我以后想做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我去守著北境,絕不讓那些壞人拿走我大雍任何一樣東西。”
云菅頓住,好半晌后才說:“你是太子,你知道太子意味著什么嗎?”
九皇子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云菅,說:“我知道,現在當太子,以后當皇帝。可是我不想當皇帝,皇帝哪里都不能去,要讀很多很多書,要批很多很多奏折,還要娶那么多的女人。”
“姐姐,我更想當大將軍。而且我母妃說了,治理國家的人,最好是天下最厲害的人,這樣國家才不會滅亡。姐姐比我厲害,難道不應該是姐姐來當太子嗎?反正太子也能換人呀!”
一個六歲小兒,竟然一溜煙地說了這么一長串話。
云菅很難不懷疑這是盧妃教九皇子的。
但盧妃教是一回事,九皇子自己聰慧也是一回事。
能把這么一段話自己背下來,甚至說的有條有理,也是極為厲害的。
云菅心中那種遺憾更甚。
但很快,那股子遺憾就又散去了。
就算她不奪了小九的位子,幼帝主國,輔臣攬權,李氏皇室遲早也會迎來滅亡。
這么聰慧的小九,身后沒有依靠,多半也會夭折于政權傾軋之中。
畢竟,歷史中有太多這樣屢見不鮮的例子了。
云菅收斂思緒,沒有否認九皇子的話,只說:“當大將軍也要讀書的,若是大字不識,怎么看得懂兵書,怎么排兵布陣?天下的聰明人都是讀書讀得多,所以,你今日下學時辰再晚兩刻鐘吧!”
九皇子:“啊?”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