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人在閨中時想必也是個博學多識的才女,便是園中的一株丹桂,她也能語詼諧幽默的講出花來。
云菅聽得嘆為觀止。
等在亭中坐下喝茶后,云菅就贊道:“雅媖和駙馬能有此成就,雖離不開孫老的有意培養,但必然更離不開夫人您的教導。兒女在世,父母才是他們的第一先生,父母的行舉止也是她們學習的目標。”
“夫人如此博學多才,雅媖以前,也很是崇拜夫人吧?程英與我相識雖不久,可語中提及夫人時,往往也都是自豪欽佩之色。”
孫大夫人聽得一愣,隨后便心中有些發軟。
她看向云菅帶笑的面容,一時心中十分感慨。
公主知道孫程英就是孫雅媖,可從未輕視怨恨過雅媖,甚至對雅媖非常抬舉重視。
連帶著,對她這個母親也很是厚待。
其實她這個孫家大夫人算什么博學多才呢?那時候讀的書做的詩,不過都是小女兒家取了巧的心思,為的是能打出名聲,好在以后為自己博一門好婚事。
可現在瞧瞧,這算什么好婚事?
丈夫庸碌還自視甚高,兒子是個紈绔,早早死了。
唯獨留一個聰穎有抱負的女兒,卻要藏在另一個叛了自己性別的殼子里,得以揚名。
哪怕如此,也要提防著那些雄心抱負半路夭折。
而自己呢……從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小姐,長成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夫人。不過是從一個門庭,換到另一個門庭做男人們的影子而已。
孫大夫人想到這里,難免有些自嘲。
……
書房內,孫程英正板著臉聽孫首輔教訓幾個兒子。
今日這一出本就是孫首輔縱容的,所以挨訓之人的臉上壓根沒有什么懼意。
孫大爺慣會裝好人,坐在旁邊一不發。而愚蠢的孫六爺,則有些不服氣的揚著下巴。
其他幾個兄弟紛紛出相勸打圓場,然后宴席上的事,就這樣熱熱鬧鬧的被略了過去。
事情雖然已經結束,但孫程英心中其實很不爽。
公主來孫家前,叫人用心備了不少東西。
原本她以為祖父和她達成了一致,會叫今日的家宴熱鬧又和氣。可祖父不知有著什么盤算,竟任由六叔二叔在宴上胡鬧,刻意不給公主臉面。
孫程英想,難道祖父中途生悔,覺得公主是女人,所以起事并不現實嗎?
可自己女扮男裝科考,殿試被指為探花,又陰差陽錯成了駙馬,這不都是祖父一力促成的嗎?
祖父最不該是輕視女子的人才對!
孫程英板著臉,手指摩挲著一枚和田玉雕的棋子,微有些出神。
孫首輔平靜的看了她幾眼,緩緩一笑,將其他人打發出了書房。
周圍安靜下來,孫首輔才問:“程英,不高興了?”
孫程英回神,垂下眼道:“孫兒不敢。”
孫首輔笑一聲:“在祖父面前還不說實話,你啊你……可是覺得祖父出爾反爾,縱容你六叔他們對公主不敬?”
孫程英的手一頓,隨后道:“公主性子寬厚,想來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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