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時清冷出塵,笑時如沐春風。
無論是嗔是怒是喜是悲,都很容易牽引人的心神。
但這樣漂亮的眼,也更容易讓人產生……生人勿近的錯覺。
眉眼周邊的血跡都擦干凈了,謝綏的手移到了云菅的唇邊。
帕子浸過雪水,冰冰涼涼。
云菅望著謝綏,突然側過臉,咬住了帕子的一角。
謝綏一愣,手瞬間頓住。
云菅的視線如同實質般,描摹過謝綏的眉、眼、鼻,最后落在那雙輕輕抿起來的唇上。
唇色淺淡,但很健康。
她盯著謝綏的唇看了很久,直到謝綏慢慢紅了耳根。
“云姑娘……”謝綏輕輕抽了下,云菅酣然一笑,帕子掉落在地。
她的笑聲太過響亮,將尋情和車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謝綏的耳根莫名更紅了。
云菅蹲在他面前,笑瞇瞇的說:“你今日來殺人,還穿這樣的衣裳。”
謝綏:“……懶得換。”
“喔,沒事,很好看。”
云菅說完,起身問尋情:“好了沒有?”
尋情瞄一眼謝綏,道:“好了。”
兩人將雜物收拾到箱子里,抱著往前走。
云菅也走了過去,謝綏在原地蹲了片刻,才靜下心神起身。
收拾好后,眾人往前走,云菅和謝綏并肩前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大多數是云菅問,謝綏輕聲應和,聊了幾句后,云菅突然話題一轉:“松窗客是你親友嗎?”
謝綏沉默了會,才說:“是我母親。”
果然。
在云菅預料之中,但也讓云菅訝異:“謝夫……”剛將這個稱呼喊出口,她就遲疑了下。
想起松窗客那豪邁、廣闊的眼界胸懷,云菅干脆稱呼對方自個兒的姓氏,“鄭夫人去過很多地方嗎?”
謝綏因這稱呼彎了下唇。
他偏頭看一眼云菅,頷首道:“母親少時,會隨外祖四處游學。再后來嫁人生子,會在父親外出打仗后,四處游歷。”
“大雍十九城,她應該去過十五城了。”
“哇?”云菅滿臉傾佩,“去過這么多地方?我只去過三個府城。”
說完了,她又好奇道:“謝將軍去打仗,鄭夫人也走了,那你和你兄長怎么辦?”
“祖父祖母那時還在,由他們照看我和兄長。不過他們不大喜歡我母親,連帶著也不太待見我們,所以多數時候,我和兄長都在外祖這邊。”
“鄭夫人那么好,他們為什么不喜歡?”
謝綏笑嘆了一聲:“上京大族對當家主母的要求,從來不是滿腹經綸、志在山河。他們希望我母親端莊、賢惠,將心思都花在相夫教子上。其余的,都是標新立異,離經叛道。”
云菅不說話了,抿著嘴,氣鼓鼓的。
謝綏看著她發笑:“你生什么氣?”
云菅說:“真過分!鄭夫人明明有經世之才,卻偏偏要被關在后宅。怪不得……”怪不得最后郁郁而終!
可謝綏像是猜到了云菅在想什么,他笑著搖搖頭說:“沒有,祖父祖母管不住我娘的,而且我爹縱著我娘。每次我爹出征前,都會將我娘提前送出城,然后再尋個人扮作我娘留在后宅。只要說一句我娘身體欠安,就可以不出門不社交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除非宮中傳召,否則沒人會發現她不在。便是我祖母發現了,也只會咬牙切齒的幫忙掩飾。”
云菅驚呆:“為何?”
“因為,對于在外征戰的武將而,留在京中的妻兒便是帝王手中的人質。倘若被皇帝發現我娘出了上京,恐會引來事端。”
云菅震驚之后就麻木了。
所以,京中那些關于謝綏母親的傳,果然是假的吧?
什么身體病弱,什么郁郁寡歡,都是沒有的事兒。
看“松窗客”最后一本雜記里,她所思所想還很快樂來著。
那……鄭氏最后到底因何而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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