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宮中侍衛頻繁巡邏,偌大的宮廷里處處都是人影。
后妃們心驚膽戰,宮門緊閉,唯有太醫院還燈火通明。
方晏將所有藥材整理完畢,然后收好小醫箱,慢吞吞的往休息的地方走。
整個皇宮現在不許進出,諸如慈寧宮、宸元殿等地方都被嚴加看管,偏偏太醫院這邊還算寬松。
沒辦法,誰讓那些受了傷的、缺胳膊斷腿的,都需要他們來救治。
方晏對皇帝換了誰做沒有興趣,反正不管誰當皇帝,也不影響他當大夫。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宮門也出不去,他便來太醫院幫忙做些雜事。
太醫們在宮中當值的時候,有專門休息的地方。
方晏如今跟著梁太醫,恰好梁太醫不在,小憩的屋子便交給了他。
方晏一邊推門,一邊想,幸好師傅這段時間休沐,不然這場糟心的宮變還給他老人家趕上了。
只是門剛被推開,方晏的腳便頓住。
習醫的人嗅覺都極其靈敏,方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察覺不出來屋子里有沒有人,但他聞到了極淡的血腥味,還有點金創藥粉的味兒。
那金創藥粉應該是太醫院配制的,方晏覺得味兒有些熟悉,但他一時想不出來這金創藥分給哪些人用了。
禁軍?皇宮侍衛?皇城司?
方晏腳步停在門口,一動不動。
雙方僵持半晌,到底是屋子里的人忍不住,無奈的低笑了一聲:“方醫官,是我。”
方晏聽出了聲音,眸子驟縮:“謝大人?”
謝綏從黑暗中露出一部分身體,看著方晏道:“是,我路過此地,想起梁太醫常在此處歇息,便來看看他。”
方晏:“……師傅近日不當值。”
“怪不得呢,我說怎么沒瞧見梁太醫的身影。”謝綏這么說著,又問,“方醫官不進來嗎?”
方晏看著地上,由月光映照出的很稀薄的影子。
那影子弓著身子,看不出具體的動作,但方晏能察覺出對方的手并不是處于放松狀態。
既不是放松的,想必手里握著刀。
他又怎會愚笨的靠近一個手中握刀的人呢?
方晏知道恭王的人在到處找謝綏,謝綏不知有沒有能力逃脫,反正必然心里有很多盤算。而這盤算中,很有可能會牽扯上自己。
方晏一步一步往門外退,只是還沒轉身逃走,身后的刀先擲過來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方醫官。”謝綏笑吟吟的聲音已經到了方晏身后,手也搭上了方醫官的肩膀,“你要去哪里?”
方晏兩眼一閉,心死了。
他轉過身,隨著謝綏進入屋內。本來想點燈,卻被謝綏給攔住。
方晏知道他在擔心什么,聲音平靜的詢問:“謝大人的傷勢不需要處理嗎?”
“一點小傷,不妨礙。”
方晏就在桌邊摸黑坐下:“那謝大人來我這里,是打算做什么?”
謝綏道:“暫時落個腳,不會打擾到方大人。”
方晏“唉”了一聲,坐了片刻,又去床上躺著了。
謝綏果然也不再做什么,也不知道尋了個什么角落待著,屋里黑漆漆的,方晏也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謝綏還在。
因為那很淡的血腥味隨著入夜,越來越濃重了。
方晏翻了個身,睡不著,又坐了起來:“謝大人傷勢不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