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戎眼睜睜看著云菅上馬車,然后揚長而去。
他的視線卻還停在馬車上,久久回不來神。
還是孟聽雨主動開口:“蕭大人是重犯,確實不允許探望。如果你們想送些東西進去,我倒能做這個主。”
蕭若嘉還想繼續央求,孟聽雨突然臉色一變,聲音冷冷道:“蕭姨娘費盡心思要和重犯見面,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又或者,蕭姨娘和這次的鹽場案子也有牽連?”
這話將蕭若嘉嚇了一跳,連帶著沈從戎也立刻回了神。
他趕緊解釋:“孟司主誤會了,若嘉只是想見她父親一面,畢竟……”
孟聽雨直接打斷:“待問斬那日,你們會見到的。”
蕭若嘉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孟聽雨看看兩人,又好心提醒:“與其非要等在這里探望蕭遠山,不如去看看蕭夫人和其他蕭家女眷。她們要被流放千里,這一路上最缺打點,你們可以往那邊使使勁兒。”
留下這話后,孟聽雨施施然的離開。
蕭若嘉又開始掉眼淚,沈從戎卻覺得有道理,反而勸起了蕭若嘉:“進了鎮獄司的囚犯,一般都是不能見的。不如我們去看看女眷,為她們準備些衣服吃食,你的心中也能得到幾分慰藉。”
蕭若嘉咬著牙,雖有些不甘心,但到底還是點了頭。
……
另一邊。
云菅的馬車駛出巷子后,就接上了馮孤蘭。
馮孤蘭摘下黑色斗篷,露出那張清麗冷銳的眉眼。
云菅嗅覺格外靈敏,立刻道:“誰的血?”
馮孤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語氣溫和:“蕭遠山的。”
云菅心下一松:“沒弄死吧?”
“沒有,能撐到問斬那日。”
“那就行。”
對話到這里,就停了下來。
馬車里安靜了好一會后,云菅才輕聲道:“孤蘭,你還好嗎?”
馮孤蘭眼睫顫了顫,她擠出一絲笑說:“大仇得報,我馮家冤屈得以洗清,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憤懣如今終于散了,怎能不好呢?”
云菅道:“可是你看起來……快哭了。”
這話一出,馮孤蘭眼眶里蓄積了半晌的晶瑩,便不停的滾落。
她似不想以這樣的神態面對云菅,立刻低頭,雙手捂住了臉。
可即便是這樣,云菅也看到她指縫間潮濕了。
沉默片刻,云菅從袖中取出帕子遞過去,馮孤蘭接過,卻依舊低著頭。
云菅看到她的雙肩在輕輕顫抖,衣襟也被淚水沾濕,她的喉中還溢出了囫圇的似嗚咽的聲音。
這樣壓抑著的悲傷,叫云菅心里也莫名開始難受。
她吸吸酸澀的鼻子,輕聲安慰馮孤蘭:“一切都會好的……”
馮孤蘭嗓音沙啞道:“我應該開心的,可是殿下,為什么我心里反而空蕩蕩的,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云菅知道為什么。
這血海深仇是報了,蕭遠山確實也要死了,可馮家人呢?
馮孤蘭的爹娘親人再也回不來了!
就算是心中的恨意都發泄了,但思念和悲痛只會與日俱增。
這大千世界,這偌長的一生,還是要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
云菅紅了眼圈,輕輕握住馮孤蘭的手,語氣溫柔:“你一個人背負這么多,掙扎這么多年,如今能松口氣,你爹娘也會為你高興的。孤蘭,他們都希望你能快樂。”
馮孤蘭哭的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