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有些驚訝:“皇后不是和北陵皇帝成婚多年嗎?怎么會……”
話問出口,她才發覺自己似乎逾矩了。
這畢竟是皇家秘辛。
“其實皇姐剛嫁來北陵的時候,是懷過身孕的。”蕭懷瑾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遺憾,“可她初來這寒苦之地,身子又孱弱,那孩子……沒保住。后來,就一直沒懷上。好在帝后恩愛,北陵皇帝如今還是很器重皇姐,倒也是安慰。”
安慰?
這兩個字像一根細針,扎在姜姝寧的心上。
身為皇后,卻無子嗣,縱使帝后恩愛,也如同行走在懸崖之巔,腳下是無盡深淵,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如今大鄴勢力強盛,北陵皇帝或許還顧及和親之情,對這位異鄉皇后多有維護。
但國與國之間,哪來永恒的情義,只有永不消逝的利益。
倘若日后大鄴衰退,或北陵皇帝鐘情于新歡及其子嗣,這位遠嫁他邦、孤立無援的女人,將面臨何等凄涼的境地?
她親手縫制的那些小衣,一針一線,繡上去的哪里是梅花,分明是她未曾說出口的遺憾和孤寂。
姜姝寧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世的自己,同樣無子,孤獨一生,到死都沒半點留戀,胸口不禁一陣發悶。
她輕聲說道:“那我明日去皇后寢宮里拜會她,看她還缺點什么,我再給她送去。”
這不單是禮尚往來,更是同為女人的惺惺相惜。
蕭懷瑾聞,黯淡的眸子驟然亮起,像黑夜里重新燃起的星火。
他向前一步,靠得近了些,語氣里是壓不住的欣喜。
“你是得跟皇姐好好攀交攀交,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個字,像一根細小的針,不輕不重地扎在姜姝寧心上。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進一步,便足以在他和她之間劃開一道清晰的界限。
她抬眼看他,眼神平靜無波,語氣也客氣得疏離:“殿下,夜深了,您先回去吧。我和君兒要歇息了。”
這幾天,她總是這樣。
用最禮貌的辭,做著最冷漠的事,把他推得遠遠的。
蕭懷瑾胸口一滯,那點剛剛燃起的歡喜,瞬間被這盆冷水澆得透心涼。
他看著她,想說點什么,可對上她那雙清冷如古井的眸子,所有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最終只是扯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
“好。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轉身的背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顯得有些落寞。
姜姝寧目送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才伸手將殿門合上,“哐當”一聲,門閂落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回到床邊,看著小鄴君恬靜的睡顏,心中卻忍不住想起北陵皇后。
她一個人從繁華的故國嫁到這苦寒之地,身邊沒有子嗣傍身,在這深宮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白日里她那溫和的笑容背后,似乎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楚和血淚。
像極了前世被困在深宅里的自己。
自己,能不能為她做點什么呢?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姜姝寧就起了身。
她親自去小廚房,取了上好的新杏仁,細細研磨成粉,和著牛乳、蜜糖,做她最拿手的杏仁餅。
餅子在炭火上烤得兩面金黃,濃郁的杏香彌漫開來,驅散了北陵清晨的寒氣。
她將還帶著溫熱的杏仁餅小心翼翼地裝進食盒,提著去了皇后的鳳棲宮。
鳳棲宮的內侍見到她,客氣地行了個禮:“姜姑娘來了。只是不巧,今日是十五,宮中嬪妃們正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他引著姜姝寧往偏殿走,“您先在偏殿候著,娘娘得空了,奴才會即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