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南朔衙門萬籟俱寂。
月亮被厚重的云層遮蔽,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幾道比夜色更深的影子,如鬼魅般掠過層層疊疊的屋瓦,動作輕盈,不帶起一片落葉,不驚動一只棲鳥。
他們是蕭懷瑾手中最鋒利的刀,只為殺戮而生。
正倚著廊柱假寐的凌蕪猛地睜開眼。
空氣里多了一絲不屬于此地的味道,極淡,卻帶著血腥氣的凜冽。
她抬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漆黑的屋脊。
就是那里!
幾道人影一閃而過,正朝著王爺歇息的主屋而去!
凌蕪心頭一緊,腳下發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躥上屋檐,腰間軟劍“噌”地出鞘,在暗夜里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什么人!”
她厲喝一聲,身形已然欺近,劍尖直指為首的黑衣人。
來人并不答話,只是一個手勢,其余幾人便分散開來,將她團團圍住。
冰冷的殺氣瞬間將她籠罩。
刀劍相擊的脆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凌蕪以一敵眾,絲毫不落下風,劍法凌厲刁鉆,招招攻向對方要害。
然而,就在她側身躲過一刀,反手刺向另一人咽喉時,眼前的黑暗忽然扭曲了一下。
那雙曾被毒粉所傷的眼睛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視野瞬間模糊。
就是這一剎那的遲滯,成了她敗亡的開端。
一道勁風從她身后襲來,她察覺到了,卻已來不及做出完整的閃避動作。
“砰!”
后頸傳來一陣劇痛,她悶哼一聲,眼前徹底陷入黑暗,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冰涼的瓦片上。
為首的黑衣人看也未看她一眼,一揮手,幾道黑影便如融化的墨汁,悄無聲息地朝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潛去。
屋內,一燈如豆。
姜姝寧坐在床邊的腳踏上,雙手托腮,看著沉睡中的蕭凌川。
他服了孫神醫的藥,睡得很沉,平日里總是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幾分難得的脆弱。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仿佛要把他的模樣刻進骨子里。
忽然,一陣陰冷的風從窗縫里鉆了進來,吹得燭火瘋狂搖曳,幾乎要熄滅。
不對勁。
今夜刮的是南風,這風向有異樣!
姜姝寧霍然轉身,心跳在這一刻差點停滯。
只見窗戶紙上被劃開一道整齊的十字,幾道黑影正魚貫而入,手中長劍閃爍著嗜血的寒芒,目標明確——床上熟睡的蕭凌川!
有刺客!
她的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
一種源于靈魂深處的本能驅使著她,讓她想也不想地撲了過去,張開雙臂,用自己單薄的身軀,死死護住了身后的男人。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沉悶得可怕。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從后心傳來,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好痛……
姜姝寧眼前一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冰冷的劍鋒,是如何一寸寸碾過她的骨頭,攪碎她的血肉。
她軟軟地倒下去,正好倒在蕭凌川的身上。
這股突如其來的重壓,和那聲悶響,終于驚醒了沉睡中的蕭凌川。
他睜開眼的瞬間,看到的就是姜姝寧慘白如紙的臉,和她背上那把猙獰的、幾乎貫穿了她整個身體的長劍。
“姝寧!”
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從他喉嚨里炸開,那雙墨色的眸子瞬間被血色吞噬。
一股狂暴到極致的殺意轟然爆發。
他一把將姜姝寧攬進懷里,順勢一個翻滾,護著她到了床角。
與此同時,他雙腿如鐵鞭般橫掃而出,帶著千鈞之勢,狠狠踹在兩個沖上前的刺客胸口。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