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鑾殿。
百官分列,鴉雀無聲。
龍椅上的蕭政賢神色凝重,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響,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眾卿,西榆一帶匪患再生,已擾得當地民不聊生。此事,該如何處置?”
話音剛落,一身武將朝服,身形魁梧的鎮國將軍王德山便一步跨出,聲如洪鐘:“陛下!臣以為,此事非景王殿下莫屬!”
他雙眼掃過肅立在前的蕭凌川,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雌的狠毒。
“景王殿下文武雙全,區區匪患,于殿下而不過是牛刀小試。由殿下出馬,必能馬到功成,揚我國威!”
好一頂高帽。
蕭凌川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面上一片淡然,仿佛那話里藏的刀子根本不存在。
他心里冷笑。
王德山和那個給他假虎符的姜瑤真,真是迫不及待想讓他死在西榆。
他若真去了,才是正中這兩個陰狠小人的下懷。
見蕭凌川不語,蕭政賢將目光投向他:“景王,你意下如何?”
蕭凌川這才緩緩抬眼,目光平靜地迎上王德山,隨即朝蕭政賢躬身行禮。
“陛下,王將軍謬贊。區區蟊賊,何須本王親自出馬?如此豈非大材小用,反倒讓西洲笑我大鄴無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地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依臣看,此事正該是年輕一輩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了王德山身上,語氣里透著一股“誠懇”的舉薦之意,“鎮國將軍之子王啟,年少有為,正當銳意進取之時。不若便由王公子領兵前往,一來可以歷練,二來若能順利清剿匪患,亦可算作一樁大大的軍功。屆時,陛下封他一個將軍當當,豈不美哉?”
王德山臉上的肌肉僵了一下。
他那個兒子是什么貨色,他自己心里門兒清。
文不成武不就,別說剿匪了,讓他對付一下地痞流氓他都未必有能力。
但蕭凌川的建議卻讓他心動了。
只因西榆那幫所謂的“匪徒”,本就是他和瑞王暗中培養的私兵!
讓王啟去,不過是走個過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一個將軍的頭銜撿回來!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雖然沒能借此機會殺了蕭凌川,但能給自己的兒子換個前程,這買賣,劃算!
蕭政賢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他手指輕敲著龍椅扶手,看向王德山:“鎮國將軍,你覺得景王的提議如何?”
王德山心里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臉上的表情瞬間由錯愕轉為狂喜。
他立刻跪下,聲音里滿是激動:“陛下!景王殿下高義!肯為犬子前途著想,老臣感激不盡!臣……臣替犬子領旨謝恩!”
下了朝,百官魚貫而出。
王德山特意放慢了腳步,在宮門外等著蕭凌川。
他走到蕭凌川跟前,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哎呀,景王殿下,今日之事,老夫可真是要多謝你了。你放心,等犬子凱旋,定讓他備上厚禮,親自到王府登門道謝!”
那語氣里的陰陽怪氣,幾乎要溢出來。
蕭凌川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臉上的肌肉動了動,扯出一個極淡的笑。
那笑意沒有半分溫度,像是冬日里凝在窗上的冰花。
“將軍客氣了。本王不過是順水推舟,王公子前程似錦,本王也樂見其成。”
王德山哈哈大笑,轉身揚長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蕭凌川臉上的笑意才徹底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鷙。
坐上回府的馬車,凌風忍不住問:“王爺!您為何要把這天大的好處白白送給王啟?西榆是鎮國將軍和瑞王的地盤,您推薦王啟去剿匪,不等于把軍功拱手送到了他們嘴邊嗎?屬下不明白!”
馬車內光線昏暗,映得蕭凌川的側臉輪廓分明,也讓他的眼神顯得愈發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