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商販,沉聲道:“愣著干什么?還要我親自幫你推車?”
“是,是!小的這就走!”商販如獲大赦,忙不迭地推著馬車沖出府門,車輪滾動的聲響掩蓋了他粗重的喘息。
姜姝寧在木箱中仍不敢放松,額頭抵著木板,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直到馬車徹底駛離王府,融入街市的喧囂,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卻依舊微微顫抖。
身后的侍衛望著遠去的馬車,滿臉不解:“管家,那馬車明顯有問題,您為何不讓小的查?”
管家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注視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低聲道:“這是王爺的意思。”
——
皇宮大殿內,春神祭的祈福儀式剛剛落幕,裊裊的香煙仍在大殿上空盤旋,混雜著檀香與金爐的余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氛圍。
文武百官陸續退場,殿內的喧囂漸漸散去,只余下幾位王爺與近臣低聲交談。
蕭凌川站在殿角,黑色錦袍映襯著他冷峻的面容,目光卻追隨著蕭懷瑾離去的背影,眼神幽深如寒潭。
他正欲轉身離開,皇帝蕭政賢卻快步上前,聲音中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四弟,先別走,朕有話想跟你聊聊。”
蕭凌川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臣竟不知,陛下與臣之間,竟還有話可聊。”
蕭政賢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眼中閃過一抹尷尬與不自然。
昨日蕭懷瑾專程來御書房懇求他,讓他無論如何,今日都務必拖住蕭凌川,別讓他太快回府。
蕭懷瑾是他為數不多的盟友,這點小忙他肯定要幫。
于是,他硬著頭皮擠出一抹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親切:“朕知道你我兄弟自小不親近,但再怎么說,朕都是你的皇兄,總想與你多說幾句話,敘一敘手足之情。”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卻換來蕭凌川一聲冷笑:“哦?皇兄倒是好興致。”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鋒般直刺蕭政賢,語氣陡然轉冷,“那當年臣在冷宮里,食不果腹,差點凍死時,皇兄又在哪里?若那時候皇兄能抽出半刻來‘敘一敘手足之情’,臣或許也不至于被那些下賤宮人踩在腳下,百般欺辱!”
蕭政賢喉頭一緊,像是被這話噎住了,臉色微微發白。
他張了張嘴,試圖辯解:“四弟,當年你受苦時,朕也不過是個孩童,哪里懂這些?母后更是嚴令禁止朕踏足冷宮那種地方……”
“孩童?”蕭凌川冷哼一聲,眼中嘲諷更甚,“皇兄怕是忘了,您十五歲生辰宴那日,有人提及臣是您的皇弟,您卻當著滿殿賓客,啐道:‘一個身上流著南月血脈的賤種,怎配當孤的皇弟?’”
他頓了頓,目光如利刃般刺向蕭政賢,字字如刀,“皇兄早慧,十五歲時早已心智成熟,這番話,想必不是無心之吧?”
蕭政賢的臉色霎時煞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那是多年前的舊事,當時南月和大鄴關系緊張,他作為儲君,面對大臣的試探,自然要表明立場。
這事他幾乎都要忘了,可蕭凌川卻將每一字每一句記得清清楚楚,復述時連語氣都帶著當年的輕蔑與不屑。
他張口想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無從辯駁,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喉嚨里像堵了一團棉花。
蕭凌川看著他這副模樣,唇角的笑意愈發冰冷:“看來,皇兄果然沒什么話與臣可聊。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敷衍地拱了拱手,袍袖一甩,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如孤峰般冷峻,透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出了皇宮,凌風早已候在宮門外,見蕭凌川走來,立刻上前,低聲道:“王爺,藏著王妃的馬車已經順利出城,我們的人一路盯著,絕不會讓她脫離視線。”
蕭凌川聞,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的光芒,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像是獵人鎖定了獵物:“很好。”
他低聲喃喃,語氣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走,我們也出城。本王倒要親眼看看,她和蕭懷瑾,究竟打算如何雙宿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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