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抬眸,就看到姜瑤真那張因怨恨而扭曲的臉。
姜夫人忙上前,一邊幫姜姝寧拭去衣襟上的茶漬,一邊怒斥:“真兒,你這是何意?怎能將茶水潑在寧兒身上,成何體統!”
姜瑤真淚流滿面,咬牙切齒道:“母親,姐姐與景王狼狽為奸,在畫舫上設局陷害三皇子,致他一臂殘廢,從此與皇位無緣!這天大的禍端,皆因姐姐而起,女兒怎能不恨?”
此一出,偏殿內的命婦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投向姜姝寧的目光夾雜著鄙夷與畏懼,竊竊私語如潮水涌動。
姜姝寧冷笑,目光如刀,直刺姜瑤真:“三皇子妃好一副顛倒黑白的口舌!那日分明是三皇子率兵登上畫舫,圖謀不軌。若非如此,景王殿下怎會對他痛下狠手?難道三皇子妃敢說,他帶兵登船是被逼的?”
“你胡亂語!”姜瑤真聲嘶力竭,淚水與怨毒交織,“三皇子不過是憂心景王安危,前去探病罷了!哪有什么圖謀?”
“探病?”姜姝寧冷哼,步步緊逼,“誰探病帶著一眾侍衛,還將景王的親衛盡數拿下?若非景王及時醒來,只怕早已落入三皇子的算計!三皇子妃若不服,大可請大理寺卿公堂對質,看看真相如何!到時候,怕是連三皇子最后一絲臉面都保不住!”
“你……”姜瑤真氣得面紅耳赤,指著姜姝寧,語聲顫抖,“你這心如蛇蝎的賤人,分明是你勾引三皇子,給了景王發作的由頭!我真是倒霉,竟有你如此歹毒心腸的姐姐!”
“住口!”一道冷厲如霜的女聲驟然炸響,殿內霎時寂靜。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香貴妃一身縞素,氣度雍容卻寒意逼人,在宮女攙扶下緩步而來。
她目光如冰,定在姜瑤真身上,緩緩道:“三皇子妃,莫非上回本宮的教訓你尚未長記性,今日還想再挨幾記掌嘴嗎?”
姜瑤真下意識捂住臉頰,眼中閃過一抹驚懼。
那十幾記掌摑的痛楚,她敷了月余凝脂膏才堪堪消退,若再受罰,她這張引以為傲的容顏怕是保不住了。
她咬唇低眸,恨意滔天,卻不敢再發一。
姜姝寧清楚地從姜瑤真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畏懼之色。
沒想到向來跋扈囂張的她,竟也有如此惶然失措的時候,著實罕見。
看來,這姜瑤真在香貴妃手中,定是吃了不小的虧。
香貴妃轉而看向姜姝寧,頓時變得和顏悅色:“姜姑娘的喪服弄臟了,本宮正準備回芙蓉殿,不如隨本宮同往,換一身干凈衣裳如何?”
姜姝寧敏銳察覺到她是在向自己刻意示好。
她垂眸,語氣恭敬卻疏離:“謝貴妃娘娘美意,只是臣女衣衫略濕,無傷大雅,不敢叨擾娘娘。”
香貴妃身側的宮女聞,立即上前一步,語帶威嚴:“姜姑娘,喪服整潔與否關乎皇家喪事禮節,還請姜姑娘莫要推辭!”
姜姝寧暗嘆一聲,知曉推脫不得,只得頷首應道:“既如此,便有勞貴妃娘娘了。”
在偏殿命婦們各懷心思的目光注視下,她隨香貴妃緩步走向芙蓉殿。
她知道,換衣不過是個幌子,這位貴妃,分明是想與她私下攀談。
果不其然,剛踏入芙蓉殿,香貴妃便斂去威儀,笑得親切:“姜姑娘無需拘謹。日后若有人在宮中為難你,本宮定為你撐腰!”
姜姝寧心弦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退后半步,淡然道:“貴妃娘娘厚愛,臣女感激不盡。只是,臣女有一惑,斗膽請教娘娘——娘娘因何對臣女如此照拂?”
她與香貴妃素無深交,這突如其來的示好對她而并非庇護,而是負擔。
香貴妃神色一僵。
她知道姜姝寧是景王心尖上的人,如今皇帝駕崩,宮中風云變幻,她欲借機拉攏姜姝寧,用以討好景王,沒想到姜姝寧竟如此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