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放下茶盞,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臣女也該回府了。”
蕭凌川聞,立刻出聲挽留:“再等一等,待會兒畫舫上會點滿燈火,映著這湖上白雪,更是奪目。”
姜姝寧卻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
與他相處的每一刻,都像是在提醒她前世有多愚蠢。
她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多謝王爺美意,只是家父尚在府中等候,實不便久留。”
見她執意要走,蕭凌川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他只能無奈地吩咐一旁的凌風:“去,讓人將燈籠都點上吧。”
隨著他一聲令下,畫舫四周懸掛的數百盞燈籠被一一點亮。
橘黃色的溫暖光芒瞬間驅散了暮色帶來的寒意,將整艘畫舫照得恍如白晝,也照亮了蕭凌川那張俊美出眾的面容。
燈火流光中,他靜靜地看著她,那雙向來深不見底的多情桃花眼,此刻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期待與溫柔,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直直地墜入她的心底。
那一刻,姜姝寧的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縮。
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沖到他面前,揪著他的衣襟,歇斯底里地質問他,前世為何那般對她?
就算不愛她,就算埋怨她當年以清譽相逼,讓他不得不娶她為妻,也不應該待她那般殘酷!
讓她喝了整整十年的避子湯,日日夜夜盼著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孩子,在一日又一日的失望與空寂中,蹉跎掉一輩子!
何等的殘忍!
可話到了嘴邊,千萬語,卻被她如數咽了回去。
無所謂了。
前世的怨,前世的恨,早應隨著她的死亡而塵封。
今生,哪怕他有心彌補,也無濟于事。
碎了的鏡子,再也無法重圓。
她收回目光,最后朝他福了福身子,轉身便要離開。
可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異變陡生!
畫舫之上,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數個手持利劍的黑衣人,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殺氣,目標明確,如鬼魅般,瘋狂地朝著姜姝寧的方向刺來!
“小心!”
蕭凌川的厲喝聲與凌風、凌蕪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電光石火間,他已將她護在身后,與凌風、凌蕪并肩迎向刺客。
刀劍相擊的聲音刺耳尖銳,畫舫上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不過片刻,黑衣人們便落了下風。
他們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把灰色的粉末,狠狠朝蕭凌川等人灑去!
那粉末帶著一股異香,蕭凌川和凌風、凌蕪猝不及防,視線瞬間模糊,動作也遲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功夫,剩下的黑衣人繞開了他們,如嗜血的餓狼,直直地沖向了姜姝寧!
他們目標很明確,是想要她的命!
姜姝寧心頭一緊,手臂上的袖箭瞬間激發,銀光閃過,只射中了沖在最前面的兩個黑衣人。
另外幾人依舊不管不顧,手中的長劍泛著森冷的寒光,緊緊相逼!
她被逼得連連后退,后背很快就抵上了冰冷的船舷。
下方便是黑沉沉、冰冷刺骨的湖面,寒氣仿佛能透過船板,鉆進她的骨髓。
她落過水,知道那種口鼻被冰水灌滿,肺部灼燒,一點點窒息而亡的感覺有多么可怕。
恐懼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她牢牢縛住,讓她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就在她猶豫的這一剎那,黑衣人的利劍已經帶著破風之聲,朝著她的面門狠狠砍來!
姜姝寧瞳孔驟縮,幾乎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并未傳來。
耳邊卻響起一道皮肉被利刃撕裂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聲音。
姜姝寧猛地睜開眼,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見蕭凌川不知何時竟掙脫了對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在了她的身前。
那柄本該砍向她的長劍,此刻正從他的胸口貫穿而過,劍尖帶著淋漓的鮮血,從他的后背透出。
溫熱的液體,猛地濺了她滿臉,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看著他胸前那朵迅速綻開的、妖冶的血花,看著他臉上閃過的錯愕與痛苦,看著他緩緩低下頭,望向自己胸前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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