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普通人肯定回答,是!
沒錯,就是看你是東瀛人不順眼怎么了,但是慧真大師自然不能這么回答。
天藏此問,如刀鋒抵喉。
空氣凝固,連風都仿佛屏息。
全場目光如炬,齊刷刷聚焦在慧真大師身上。
慧真大師卻依舊端坐,佛珠輕捻,神色如古井無波。
他緩緩抬頭,目光掃過臺下香客,又落回天藏臉上,聲音平和卻字字如鐘:
“禪師此問,看似在問‘態度’,實則在設‘陷阱’。”
“你問我,若來的是波斯僧、天竺客、北狄薩滿,是否也如此?——貧僧說‘是’,你便說我們虛偽;說‘不是’,你便說我們排外。”
他微微一笑:
“可你忘了問他們可敢如你一般,字字珠璣,意藏叵測,以‘論道’為名,行‘亂神’之實?”
“貴國東瀛,自古承我大夏佛法,得禪宗真傳,為何卻是沒學得我大夏那謙虛敬慎、以德服人的真理呢?”
此一出,全場驟震!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高呼一聲說得好啊!
慧真大師這一回答簡直妙不可,一瞬間化被動為主動。
就是,你一個當兒子的,怎么就沒有學得一點老子的優點呢?
就連葉天龍三人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慧真大師看起來溫潤如玉的,沒想到辯起經來,如此犀利。”
天藏眼神微縮,竟被反將一軍,甚至地位還被壓上了一頭。
他握著佛珠的手猛地一頓,狹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羞惱,卻又很快被冷硬掩蓋。
他強壓下心頭的躁動,聲音沉得像淬了冰:
“大師這話,是把東瀛禪宗與大夏禪宗分了‘父子’?佛法無國界,何來‘父子’之說?大師如此抬高自己,貶低他人,難道就是大夏禪宗的‘謙虛敬慎’?”
他試圖扭轉話題,將“德行”的矛頭重新指向慧真,可話音剛落,臺下就傳來一陣反駁——先前那位白發老者站起身,聲音洪亮:
“老夫年輕時去過東瀛,見過他們寺廟里供奉的‘鑒真坐像’,鑒真大師是大夏僧人,東渡傳法才讓東瀛有了禪宗根基,說句‘承傳’有何錯?若連這點淵源都不認,才是真的不謙虛!”
慧真大師輕輕頷首,接過話頭:
“貧僧說‘承傳’,是認‘淵源’,不是分‘高低’。就像禪師手中的佛珠,形制源自大夏,你用它誦經,卻不否認它的由來這便是‘認淵源’。”
“可你若說這佛珠本就該是東瀛的,大夏的都是仿品,那便是‘忘本’。貧僧從未貶低東瀛禪宗,只說‘當學謙虛敬慎’,畢竟當年鑒真大師東渡,帶去的不僅是經文,還有‘以善渡人’的初心,禪師今日若真承傳了這份初心,便不會一上來就咄咄逼人,更不會把論道變成‘挑錯’。”
這一下,天藏禪師徹底啞口無了。
雖然他承認自己剛剛是有些胡攪蠻纏,但是之前他就是利用這胡攪蠻纏的技巧一連辯敗數位大夏德高望重的高僧。
現如今看自己這招不管用了,只能低笑一聲:
“呵呵,慧真大師果然能善辯,這一輪,貧僧敗了。”
見天藏主動認輸,周圍圍觀眾人發出一聲唏噓。
而慧覺主持卻是滿臉含笑,目光柔和。
就在他以為天藏會就此收手,不再繼續談論下去的時候,誰曾想他忽然話鋒一轉:
“慧真大師剛剛一席話,貧僧著實受教,來之前我就聽說大夏佛法無邊,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那如此這般,貧僧又有不解之處了,所謂的佛法無邊,到底多大?”
這個問題一出,原本還含笑的慧覺主持臉色一變。
這個問題其實在佛門論經之中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了,但是一般情況下,發問者都會說佛法盡頭是什么,最后以一句佛法無邊收尾。
而天藏禪師倒好直接反其道而行之,他不問“盡頭”,卻問“邊界”!
全場驟然一靜。
連慧覺主持臉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佛法無邊,本是佛門至理,意為法力無垠、慈悲無限、智慧無窮。可天藏這一問——“到底多大?”
看似天真,實則如毒針,直刺邏輯死穴。
若說“無邊”,那便成了虛妄空談。若說“有界”,又如何稱“無邊”?
這是一道“悖論殺局”。
就連慧真大師也沒想到對方忽然來上這么一手,這個問題不管怎么如何回答,怕都難以給出完美答案。
“這個……”
一時間,就算熟讀各種經書的他都有些為難起來。
天藏禪師見慧真微微遲疑,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冷光,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大師可是大夏高僧,貧僧遠渡重洋不遠萬里來求教,大師該不會叫貧僧失望吧?”
全場目光再次聚焦,空氣凝滯。
臺下香客也跟著慌了,有人小聲嘀咕:
“這問題咋答啊?說無邊吧,跟沒說一樣,說有邊吧,又不對……”
就連蕭若寧和林晚晴都替慧真大師捏一把汗: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犀利了,這擺明的就是有備而來啊,這種問題,稍有不慎,便是佛門大忌。”
在場,唯獨葉天龍一人神色表現得比較輕松,似乎事不關己的樣子。
隨著場間氣氛越來越沉悶,原本一臉淡定的慧真大師也是開始有點局促不安起來,手中捻動的佛珠越來越快。
眼看著五分鐘都過去了,他還沒開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