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把頭偏向窗外,不答話。
周元慎坐在旁邊,也沒有再開口。
兩人沉默坐著。
二夫人在簾外喊:“昭昭,你忌口么?”
“忌什么?”
“豬肺湯你喝么?”二夫人又問。
程昭:“我喝。不忌這個。”
“只有元慎和元祁兄弟倆不喝,不管他們,照舊做這個湯。”二夫人道。
程昭:“……”
她說話的時候,把頭偏向了這邊,回神時正好對上了周元慎的眼神。
她挪開視線。
周元慎問:“你忌口什么?”
“又不會一起用膳,國公爺不必在意。”程昭說。
周元慎沉默。
半晌,他才說:“程昭,你和離不了。”
程昭不由火冒三丈。
“不用我跟你分析,你是個聰明人,知曉其中的困難。”他又道,“這個國公夫人,你還得繼續做。”
“世上無難事,你休要小瞧我。”程昭冷冷說。
周元慎:“我們可一起努力。也許合力之下,皇帝就同意了。”
程昭慢慢轉過臉。
周元慎眼眸仍無半分漣漪:“這場賜婚,本就是郭家的詭計。如今郭太師獨占朝廷,皇帝恨之入骨,待將來收網時,這門婚姻可做郭太師的罪證之一,那時你便可解脫了。”
程昭把臉轉回來。
她又不是小傻子。
滅掉門閥,可讓皇后“反悔”難多了。
除掉龐然大物,可能會搭上整個陳國公府,甚至程家。
程昭不愿冒險。
吳郡程氏口碑極好,祖父坐擁天下聲望。哪怕真改朝換代,新帝第一件事就是討好程家,要祖父替他的“名正順”背書。
程昭不會拉著整個程氏去摻和皇帝與郭氏的爭斗。
周元慎愿意做刀,那是他的事。
程昭既不傻,被他忽悠得忘乎所以,也不會虛偽敷衍他。
故而她說:“程家與郭家沒有恩怨,與皇帝也沒有。和離是你我私事,我沒答應與你合謀……”
“什么和離?”突然有人在窗外問。
奶聲奶氣的。
程昭一驚,下意識去推開窗戶,就瞧見周元祁站在窗下,正在聽他們說話。
她沖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母親在外間。”
周元祁粉嫩面頰,漆黑眼珠,似個雕刻的瓷娃娃般精致。與他哥一樣冷漠疏離的表情,看向程昭。
程昭悄聲說,“你快進來,小舅舅也在。”
她重新關上了窗牖。
輕輕嘆了口氣。
周元慎始終沒說什么,只是看著她。
程昭不理他。
周元祁進來了,樊逍正在逗他,舅甥倆有說有笑。
程昭依舊坐在臨窗炕上,把引枕挪過來幾分,還靠著;她闔眼打盹,不再搭理周元慎。
周元慎拉過另一個引枕,也學她樣子靠著。
兩人沉默。
“程昭,過幾日穆姨娘就要解除禁足了。”周元慎突然說。
程昭睜開眼。
穆姜胎相穩了,腹中有周家下一代的第一個孩子,她有作妖資格;而承明堂那兩位,很會借刀殺人,尤其是桓氏。
程昭可以想到,她的處境越發難了。
沒和離,她就是國公夫人。
程昭不能接受自已這個夫人“落魄”,她需得打起精神。
“國公爺是想說,往后要常住在麗景院,陪穆姨娘,讓她順利誕下這個孩子么?”程昭問。
不等周元慎回答,她說,“可以,此事不用跟我商量,我無異議。”
周元慎微微側頭看向她:“我沒打算住到麗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