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夜色被火光撕開,變成一片妖紅。
“轟——”
宮城外墻處,一段垛口在撞擊聲中塌陷,巨石滾落,砸得地面震動不已。
鐵浮屠騎兵如潮水般涌入,馬蹄踏碎碎石,踏碎尸體,踏碎羽林衛尚未來得及收緊的陣型。
“擋住!擋住——”
羽林衛統領嘶吼著揮刀,剛沖出兩步,一支重矛“咻”的一聲穿過夜色,狠狠插進他的胸膛,將他整個人釘在地上。
鮮血在火光中濺開一朵亮起的血花,又很快被鐵蹄碾成污泥。
一列列披著重甲的鐵騎撞進羽林衛陣中,刀光閃過,一排人頭高高飛起,又同時落下。
“后退!后——”
喊聲被淹沒在金鐵交鳴和骨頭破碎的聲響里。
宮門前的空地上,短短片刻,便堆滿了斷肢殘軀,燒得發紅的火把倒在地上,油脂滋滋作響。
一處偏門外。
身披肅馬軍制式甲胄的士兵,正與涌來的北莽騎兵纏斗。
“左邊!薛夫人當心!”
李飛鵬大吼一聲,雙手握著一柄巨大板斧,猛地橫劈出去。
“哐!”
板斧砸在一匹戰馬胸口,骨裂聲清晰可聞,那匹馬連同馬背上的北莽騎兵一起被掀翻在地,滾出去老遠。
薛聽雨身上鎧甲破碎,肩頭帶傷,卻仿佛越打越兇,一槍捅穿一名北莽騎兵的咽喉,將尸體往旁邊一甩,喘著粗氣道:“我沒事!”
陳木站在更前面一點的位置,手中換上了一把搶過來的樸刀。
刀光如電,砍下一名試圖繞后偷襲的北莽步兵的腦袋。
陳木振去刀上的血,扭頭看向遠處的主戰場。
宮門已經陷落。
那面新掛上沒多久的“建康”匾額,在火光中墜落。
鐵浮屠沖過宮門,終究還是沒有抵住“南虞皇帝”這個天大的誘惑,主力直沖皇宮深處而去。
只有幾股騎兵,還在追殺陳木等人。
可以說。
陳木已經突圍成功了。
“走!”
陳木飛快做出決斷,“往城東去。”
“不進皇宮?”
薛聽雨愣了一下。
“進去做什么?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兵馬!讓他們打!我們先去把自己人救出來!”
陳木說得斬釘截鐵,“有兵,才能再殺回來。”
薛聽雨狠狠一抹臉上的血:“好!”
“跟上!”
陳木一聲低喝,身形猛然躍出,樸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光,將包抄他們的北莽騎兵陣型沖開。
馬遲、王二狗、侯集……
要堅持住啊!
……
夜更深了。
城東一帶的街市早已不見白日的喧鬧,只剩下火光、煙塵和翻滾的血腥氣。
一條本來只容兩輛牛車并行的陋巷,此刻被硬生生擠成了屠殺場。
前后都是人。
刀盾撞擊,鐵甲摩擦,喘息聲、怒吼聲、慘叫聲混成一團。
“頂住——!”
馬遲嗓子都喊啞了,揮著長刀在人群里硬撞,卻怎么也沖不出去。
巷子太窄,火炮根本沒法架,神弩也拉不開架勢。
兩千余肅馬軍,被硬生生壓在這條巷子里。
已經超過一個時辰。
經歷了數次高強度的沖殺,早已是人人帶傷,精疲力盡。
反觀對面的禁軍,雖然同樣沉重,但他們能源源不斷地得到補充。
宋濂站在遠處的高樓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戰場,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一群困獸猶斗的蠢貨。”他輕蔑道,“傳令下去,不必急于求成,用弓箭手,給我一寸一寸地把他們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