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要保護自己和女兒,僅此而已。
窗外的雪還在下,紛紛揚揚,覆蓋了街道、屋頂和一切痕跡。
紐約的夜晚,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初雪,顯得格外寂靜和清冷。
郁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白天發生的一切和周津成最后那個冰冷的眼神在她腦海里反復盤旋,讓她毫無睡意。
她索性起身,披了件外套,輕輕推開臥室門,想到客廳倒杯水喝。
走過玄關時,她無意中瞥向窗外,腳步猛地頓住。
樓下街道對面,昏黃的路燈光暈下,紛紛揚揚的雪花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津成穿著一件及膝的深黑色羊絨大衣,身姿挺拔如松。
雪花無聲地飄落,停留在他濃密的黑色短發上,也在他寬闊的肩頭積了薄薄一層瑩白。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背對著公寓樓,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盡頭,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
郁瑾站在窗后的陰影里,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雪光與路燈的光線勾勒出他清晰冷硬的輪廓。
她忽然覺得,時光似乎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和幾年前那個在雪夜里推開她保溫盒的年輕男人,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疏離,一樣的讓人看不透。
就在這時,樓下的周津成仿佛有所感應,倏地轉過身,抬頭精準地望向她所在的窗口。
兩人的目光隔著冰冷的玻璃和飄飛的雪幕,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郁瑾心頭一慌,下意識地就要后退躲開。
“郁記者。”
他的聲音并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到她耳中,透過窗戶,似乎也穿透了這寂靜的雪夜。
郁瑾的動作僵住。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通往小陽臺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她,她拉緊了身上的外套。
“周律師,”她的聲音在寒夜里顯得有些單薄,“我已經不是記者了。”
周津成站在雪地里,目光沉靜地看著她,雪花落在他濃長的睫毛上,又很快融化。
他改了口,聲音低沉。
“郁瑾。”
他叫她的名字,在這雪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郁瑾有些驚訝地抬眼看他。
他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她,尤其是在這種看似平和的時刻。
“我有話要問你。”
周津成繼續說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回避的意味。
郁瑾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盡力維持著鎮定。
“周律師想問什么?”
周津成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像是要在她細微的表情里尋找什么破綻。
他開口,問題直指核心:“你是怎么和宋奪玉認識的?”
他不等郁瑾回答,便條理清晰地陳述了他掌握的信息。
“據我所知,你過去似乎從未離開過景江市。”
“而宋奪玉,過去這些年,一直在美國求學工作。”
“你們的軌跡,幾乎沒有交集的可能。”
寒風卷著雪花吹過,郁瑾感覺臉頰被冰得有些刺痛。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能慌。
“是經人介紹的。”郁瑾開口,聲音盡量平穩,“我們之前確實是長期異地。”
她微微垂下眼瞼,像是在回憶,語速不快不慢。
“介紹我們認識的人,就是褚南傾,褚小姐。”
她抬起眼,看向周津成,眼神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對逝去朋友的懷念和感傷。
“梅姨,對褚小姐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幾乎算是她的干媽。”
“而我和褚小姐是朋友,因為這個關系,我和奪玉自然而然就認識了,后來就在一起了。”
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補充道:“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
她說完,緊緊盯著周津成的反應,心臟在胸腔里緊張地跳動。
周津成聽完,臉上并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雪花落在他肩頭,他靜靜地看了郁瑾幾秒,才緩緩開口,語氣平淡地陳述。
“我知道。”
郁瑾皺眉,不解地看著他。
周津成的目光深邃,像是能看進她心里去。
他清晰地說道,每個字都落在郁瑾緊繃的神經上。
“你跟宋奪玉登記結婚的名字叫菲比,這些我都知道。”
郁瑾的呼吸一窒,血液仿佛瞬間冷了下去。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菲比,那是宋奪玉亡妻的名字。
她看著雪地里的周津成,他站在那里,個子比她高很多,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仿佛是看透一切。
雪,還在無聲地下著。
漫天的雪花飄飄下來,落在郁瑾的腳邊,落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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