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手下的那個學生,喬安,似乎不太安分。我不希望在工作之外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陳教授那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這個消息,隨后說道。
“喬安?如果她打擾到你了,我可以把她調離這個項目組,或者調去其他南美的分校。”
“沒必要。”周津成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不需要特意調動她。我只是告知您我的決定。后續項目上有需要我參與的部分,可以通過視頻會議聯系我。重要的文件可以加密傳輸。”
他的態度很堅決。
陳教授了解他的性格,知道再多說也無益,只好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那你自己在國內多保重,有事隨時聯系。”
“嗯,謝謝老師。”
掛斷電話,周津成將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位上。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不回去的理由,喬安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真正的原因是,在剛剛那個似是而非的背影出現又消失之后,他發現自己無法再心安理得地待在遙遠的大洋彼岸。
即使可能是幻覺,即使她真的已經離開,他也想留在這個可能還有她一絲氣息的城市。
哪怕只是徒勞的等待,或者一次次認錯人的可笑行為,也好過在紐約那個冰冷的公寓里好。
他發動車子,重新匯入車流。
方向,不再是機場,也不是周家老宅,而是他在市區的那套公寓。
此刻超市里,郁瑾正推著購物車,小景坐在車里,好奇地看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
好似她和周津成的關系又回到了一個平衡點。
忽然,熟悉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郁瑾?”
郁瑾轉頭,看見郁珠站在生鮮區附近,手里提著購物籃,正看著她和小景。
“表姐?”郁瑾也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郁珠。
上次二審結束,她們就沒見面了。
郁珠走近幾步,目光在小景臉上停留片刻,又回到郁瑾身上。
“有空嗎,我們聊聊。”
郁瑾看了看小景,點點頭。
“好。”
她推著車,跟著郁珠來到超市入口附近的兒童游樂區。
郁瑾蹲下身,對小景柔聲說:“小景,你先在這里面玩一會兒,媽媽和姨媽說幾句話,就在外面看著你,好不好?”
小景乖巧地點點頭,自己脫了鞋,跑進了柔軟的游樂區。
郁瑾和郁珠站在游樂區的圍欄外,隔著透明的塑料板,能看到小景在里面滑滑梯。
郁珠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開門見山。
“為什么沒去德國?不是說要走嗎?機票都訂了。”
郁瑾的目光跟著小景移動,語氣平靜。
“我媽病情不太穩定,司徒醫生建議再觀察一段時間,等穩定些,再去德國。”
郁珠皺了皺眉:“既然決定留下照顧姨媽,為什么又改名,跟了外婆姓郁,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別人說你不是褚家人嗎。”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解和探究。
郁瑾轉過頭,看向郁珠,眼神認真。
“我從來沒覺得做褚家人丟臉,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改名,是為了躲人。”
“躲人?”郁珠疑惑,“南省那些家屬不是已經被政府安頓好了嗎?”
褚家詐騙救災款,南省死了十幾個人,家屬揚要褚家的所有人陪葬。
“不是他們。”
郁瑾打斷她,表情變得沉重。
“是小景的親生父親,他就在景江市。”
郁珠的眼睛瞬間睜大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什么?他在景江?紀家當初動用那么多關系,查了那么久都沒找到線索,這個混蛋他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她消化了一下這個信息,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那你確實該帶著小景趕緊離開,早點去德國,別再回來了,這種人,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小景的存在。”
她雖然不知道小景的親生父親是誰,但她知道,這個男人根本不愛郁瑾,她被關進監獄,他一次都沒來過。
不就是因為褚家出事,他怕受到連累嗎?
郁瑾看著郁珠關切又憤慨的樣子,輕聲問:“你不會掛念小景嗎?如果我們走了,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了。”
郁珠揮了下手,語氣干脆。
“我想她了,自然會買張機票去德國看她,我還不缺這點錢,重要的是小景要平平安安的,絕不能被她那個不負責任的混蛋親生父親帶走。”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極度好奇的神色,“不過我是真的很好奇,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能讓紀家都查不到,還讓你這么躲著?”
郁瑾沉默了下來。
她看著游樂區里無憂無慮玩耍的小景,想到即將遠行,表姐和她或許此生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是時候說出來了。
“表姐,”郁瑾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這個人,你也見過。”
郁珠湊近了些:“誰?”
郁瑾吐出三個字:“周津成。”
郁珠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樣,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微微張開,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她足足愣了好幾秒,才猛地倒吸一口冷氣,足夠驚訝。
“周津成?那個京恒律師事務所的創始人?是他!”
她猛地轉頭,看向游樂區里的小景,又飛快地轉回頭盯著郁瑾,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她的目光在郁瑾臉上和小景的身影之間來回掃視,腦子里飛速閃過周津成冷峻的臉和小景稚嫩的五官。
“天啊。”
郁珠喃喃自語,臉上的震驚逐漸被一種恍然大悟取代。
“我就說小景的眉眼,怎么總覺得有點像誰,原來不是巧合,是遺傳,她是周津成的女兒,怪不得紀家查不到,誰會想到辯護律師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真是燈下黑。”
幸好紀家沒有查到郁瑾的親生父親,如果真的查到周津成的頭上,她和郁瑾誰都不會擁有孩子的撫養權,周家自然有辦法把小景帶走。
她一把抓住郁瑾的手腕,力道有些大,急切地壓低聲音。
“你們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會是他,他知道小景是他的孩子嗎?”
郁瑾的手腕被攥得有些疼,但她沒有掙脫,只是苦澀地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也永遠不能讓他知道。”
“他現在已經有未婚妻和孩子了,小景不能回到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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