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千萬小心,別留下任何痕跡,外面那些眼睛我幫你多留意著。”
“嗯。”
周津成應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下班后,他并沒有回父母那邊,盡管周芷連著給他發了三條催促信息。
周津成推開門時,客廳里的景象與他離開時并無二致。
暖黃的燈光下,郁瑾正坐在地毯上,陪小景玩拼圖。
郁瑾看到他下班回來,眉頭微蹙,好像是很意外。
他怎么沒去陪……
小景聽到動靜,立刻揚起笑臉喊“周叔叔”,郁瑾也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說過于正常了。
周津成脫下外套掛好,走過去,在小景另一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塊拼圖,幫她找到正確的位置。
他的神情平靜,舉止自然,仿佛今天什么都沒發生過,仿佛盛黎懷孕的消息從未傳入他耳中。
然而,郁瑾卻無法像他那樣平靜。
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試圖從那副冷峻的面孔下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
他沒有憤怒,更沒有感到煩躁,更別提什么困擾。
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平靜得令人心慌。
這種反常的平靜,比勃然大怒更讓郁瑾感到不安。
她了解周津成,他絕不是那種會輕易接受脅迫和算計的人。
她的走神太過明顯,連小景都察覺了:“媽媽,你看錯了,這塊不是這里的。”
周津成的目光也轉向她,眉頭蹙起:“不舒服?”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卻帶著詢問。
郁瑾猛地回神,下意識搖頭,避開他的視線。
“沒……沒有。”
周津成看著她明顯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慌亂的樣子,沉默了幾秒。
他放下手中的拼圖塊,身體微微向后靠,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臉上,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空氣。
“她們做的事,你也參與了?”
郁瑾的心臟猛地一跳,立刻抬頭否認,語氣急切。
“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只是知道。”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聲音微微發顫。
“你打算怎么辦?會留下那個孩子嗎?”
問出這句話,她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周津成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良久,他才反問道,語氣聽不出情緒:“你說呢?”
他把問題拋了回來,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將決定權象征性地遞到她手里。
郁瑾被他問得愣住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分辨他真正的意圖。
她攥緊了手指,指甲掐進掌心,聲音干澀。
“那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
“我的孩子?”
周津成極輕地重復了一遍,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他看著郁瑾,眼神銳利。
“我什么時候承認過,盛黎肚子里的,是我的種?”
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還是說,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容易任人擺布,連這種荒謬的算計都會認下?”
郁瑾被他話語里的冷意和諷刺刺得臉色發白,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周津成看著她蒼白失措的臉,心底那股壓抑了一整天的冰冷怒意和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望,終于難以抑制地翻涌上來。
他原本還抱有一絲可笑的期待。
期待她能有一點點在乎。
哪怕只是一絲因為盛黎懷孕而產生的不快或嫉妒。
但他從她臉上,只看到了擔憂、恐懼、和一種置身事外的“規勸”。
沒有半分因為可能失去他而產生的喜悅。
她根本不愛他。
或許,從來都沒有。
他猛地從地毯上站起身,長腿邁過她的身邊,動作帶起一陣微風。
他沒再看郁瑾,也沒看小景,只是硬邦邦地丟下一句:“你們玩。”
然后轉身,大步走向書房。
書房門在他身后關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他走到整面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繁華卻冰冷。
他背對著門,站得筆直,肩膀緊繃。
良久,他猛地一揮手,將一直握在手中喝水的玻璃杯砸向墻壁。
“啪——”
玻璃杯瞬間粉碎,碎片四濺,水漬暈開一片。
他的手還維持著投擲的姿勢,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
黑暗中,他挺拔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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