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怕他說出不該說的話,比如小景的官司,比如她坐過牢剛出來。
這些事與旁人無關,不該牽扯到任何人。
她拽上司徒遂年雪白的袖子,幾乎是哀求,低聲說:“我該回公司了,醫生,你也回去吧。”
“好。”
司徒遂年溫柔地看著她,目光掃過一旁的周津成,眼神一下子冷了,快步走出病房。
他感覺金阿姨的女婿對他有些敵意。
郁瑾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手包,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經過周津成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
“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她提醒他上點心,小景是她的女兒,她不能接受敗訴。
“嗯,你也是。”
周津成語氣平淡,倒是讓郁瑾有些不懂。
“我也是什么?”
“在這個關鍵點上,不要給你女兒找繼父,潛在的也不行。”
周津成英俊的面容沉靜,無框鏡片下的雙眸波瀾不驚,透著幾分執著。
似乎這個事很重要,關乎官司的輸贏。
“我明白。”
郁瑾前腳剛走,周津成也離開了。
回到律所,他習慣加班到深夜。
濮竹青從外面風塵仆仆回到律所,本意是回來取鑰匙的,沒想到律所還亮著燈。
“誒,這不是之前那個官司嗎?”
“你不是不打算接手了,我看財務那邊擬了賠償合同。”
周津成端坐在辦公桌前,桌面上摞著厚厚的一堆案卷,電腦屏幕亮著,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
他單手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邊擦拭鏡片,邊說:“我改主意了。”
濮竹青拉著椅子坐到他對面,身上好大一股酒氣。
“你又被鎖門外了?毛毯在沙發上。”
周津成重新戴上眼鏡,低著頭翻閱面前的陳年案卷,語氣平平。
“先不說我的事,先說這個官司。”
“你知道郁景的養父母是什么來頭嗎,港籍富商,祖上八代都是有錢人,你打這個官司,不是在給自己樹敵嗎?”
濮竹青還比了個八的手勢,他打聽過了,紀家不是一般的富商,錢和權都占著。
打這個官司,不是自毀前程嗎?
“你說的這些,跟官司無關。”
周津成抬頭,深眸波瀾未驚,只是眼瞼處有輕微的青灰色。
“是,他家多有錢,跟官司本身沒關系,但是跟你有關啊。”
周津成充耳不聞,濮竹青拖著椅子又往前湊了湊,又說。
“紀家從美國請來一個律師團隊,你知道嗎?”
“嗯。”
“全是名校出身,光是哈佛法學院的教授就請了三個。”
“嗯。”
周津成簡短的應聲像是敷衍,他的心思都在卷宗上。
“其中一個人是你的老師,陳宗羲教授。”
聽到這句話,他翻閱卷宗的手停在半截,眉心折痕更深了。
“之前褚家的案子,不就是他讓你處理的嗎?”
“他是你的老師,你是他教出來的,他肯定清楚你的一切手段,不會讓你勝訴的。”
“既然打不贏,就不要嘗試。”
“為了個無關緊要的案子,萍水相逢的女人,跟自己的老師針鋒相對,不值得。”
周津成低眸看著手里的案卷,面色平靜,鏡片之下的眼底卻波瀾凌亂。
“你好好想-->>想我的話。”
“早點回去休息,那女犯人的官司你這么上心,別人還以為她孩子是你的呢。”
濮竹青有些口干舌燥,起身去外面接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