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濟民苦笑一聲,笑容里帶著無盡的澀然:“指教不敢當。老朽是來自首的,也是來…求救的。”
“自首?求救?”陳默示意他進來。
孫濟民走進診所,目光快速掃過屋內簡樸的布置,最后落在桌上那本假書和龍腦香樟葉上,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嘲諷。
“看來,‘燭龍’也已經找上你了。”他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在陳默對面的凳子上坐下,將小皮箱放在腳邊,“那群藏頭露尾、自詡高貴的家伙,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你知道‘燭龍’?”陳默問道。
“何止知道。”孫濟民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恨意和無奈,“我半生心血,那些瘋狂的研究,最初的一部分靈感和支持,便是源自他們提供的、某些殘缺的古代密卷…他們像幽靈一樣,隱藏在各大研究機構和財團背后,以資助科研為名,搜尋和網羅像我這樣…離經叛道、又渴望窺探天地奧秘的瘋子。”
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悔恨:“我以為找到了知音和靠山,卻不知只是成了他們龐大實驗計劃中的一個卒子…‘源初細胞’?那不過是他們無數失敗方向里,被我偶然弄出點水花的一個罷了…他們真正追求的,遠比那可怕…”
“那你為何離開?又為何回來?”陳默問道。
“離開,是因為我發現了他們的真正目的,也發現‘暗河’那群蠢貨只想利用我的技術制造怪物,我害怕了,也后悔了…”孫濟民的聲音顫抖起來,“回來…是因為我無處可去了。‘燭龍’和‘暗河’都在找我,我東躲西藏,如同喪家之犬…直到聽說,南城出了個叫陳默的年輕人,端了‘核心’,似乎還…還掌握了某種能平衡甚至利用那能量的方法。”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陳默,帶著最后一絲希冀:“我畢生所學,皆在于此,誤入歧途,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那些研究資料,那些數據…不能落在‘燭龍’手里!我回來,是想把它交給一個…或許能真正善用它,或者至少能阻止它為禍的人。”
他拍了拍腳邊的皮箱:“這是我所有的研究筆記、實驗數據,還有…我從‘燭龍’那里偷偷帶出來的、關于他們真正計劃的一些只片語。”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接受?又憑什么認為我能阻止?”陳默語氣依舊冷淡。
“憑你能治好楊婉清,憑你能在黑風山找到那里并全身而退,憑你能讓‘燭龍’如此忌憚又渴望!”孫濟民情緒有些激動,“更重要的是,我觀察過你,陳默。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瘋子,也不是野心家,你只是個…醫生。一個真正懂得‘平衡’與‘生機’的醫生!”
他猛地咳嗽起來,臉色泛起一陣不正常的潮紅,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時日無多了…‘燭龍’不會放過我,我體內的‘東西’也快壓制不住了…這東西,與其被我帶進墳墓,或者被‘燭龍’搶去,不如…不如給你。”
陳默沉默地看著他,靈覺細細感知著對方的氣息。孫濟民確實氣息渙散,五臟衰竭,體內更有一股極其混亂狂暴的能量在左沖右突,已是油盡燈枯之兆,并非作偽。
良久,陳默緩緩開口:“東西,我可以暫且替你保管。”
孫濟民聞,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眼中那點光芒也漸漸黯淡。
“多謝…”他喃喃道,艱難地彎下腰,想要去提那只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