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筆,信上的內容卻只字不提縣城的腥風血雨。
他只說自己在這里一切都好,遇上了貴人,得了份不錯的差使,吃得飽,穿得暖。
他又說,自己馬上要參加縣試了,請二老勿要掛念,安心在家,保重身體。
寫完信,他從那一百兩銀票中,又抽出厚厚的一疊,用布包好。
第二天一早,他將信和銀包交給了徐文遠派來的一名心腹伙計。
“必須親手交到王家村,王大山夫婦手中。”
“先生放心,小的一定送到。”
伙計鄭重地接過,快馬加鞭離去。
做完這一切,陸淵才真正地靜下心來。他關上院門,從此謝絕一切訪客。
他的房間里,堆滿了徐文遠用成本價為他弄來的各種經史子集。
過目不忘的能力被他發揮到了極致,一本本書籍在他的腦海中化為清晰的烙印,知識儲備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增長。
時間一天天過去,就在陸淵閉關的第十天,縣衙的告示欄上,貼出了本次縣試的正式日期。
考試,就在七日之后。
整個清河縣的讀書人,氣氛再度變得緊張起來。
而在縣城一處破敗的宅院里。
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將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塞進了一個中年人的手里。
那老人,正是前宋府的老管家。
而那個中年人,穿著一身九品官服,面相陰沉,正是此次縣試的閱卷官之一,李主簿。
李主簿掂了掂錢袋的分量,沙啞地開口。
“說吧,要我做什么?”
老管家湊到他耳邊,用怨毒的語調,一字一頓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陸淵。”
縣試當日,天色未明,清河縣城便已從沉睡中蘇醒。
貢院門前,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街道,全是前來應試的士子和送考的家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緊張與期待的特殊味道。
陸淵一襲青衫,獨自一人站在人群外圍,與周圍那些反復叮囑、依依不舍的場面格格不入。
“龍門之前,魚躍之時。”徐文遠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今天也起了個大早,專程來送考。
“陸兄,過了今日,清河縣便再也困不住你了。”
陸淵轉過頭,對他點了點頭。“借你吉。”
“進去吧,我在漓風樓備好酒宴,等你凱旋。”徐文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
吉時已到,貢院厚重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
“開考門!”
一聲悠長的唱喏后,士子們開始排隊入場。搜檢的官差極為嚴格,從頭到腳,連發髻都要拆開檢查,任何紙張都不得帶入。
陸淵坦然接受檢查,順利通過后,領了一個考籃,里面裝著筆墨、食物和水。一個衙役領著他,穿過一排排低矮壓抑的號舍。
這些號舍空間極為狹小,一人進入便再無轉身的余地。空氣中飄蕩著陳腐的霉味與穢物的酸臭,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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