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當羅伯特·肖已經坐上《波士頓環球晚報》主編那把舒適的皮質靠背椅,他依然會在壁爐搖曳的火光前,向繞膝的孫兒們講述那個遙遠的早晨,在金陵城外看到的、足以銘記一生的壯觀景象。
但在37年12月的這個清晨,他還只是《波士頓環球晚報》一個籍籍無名、卻充滿冒險精神的小記者。
沒點沖勁和賭性,誰會從波士頓跑到水藍星另一端的遠東,來報道一場看似與白鷹沒啥直接關系的戰爭呢?
最近的金陵城,亂得像一鍋煮沸的粥。
恐慌在蔓延,無數拖家帶口的市民和難民試圖逃離這座正被戰爭陰云籠罩的古都。
而這一切,很大程度上源于那位名叫方默的大夏將軍曝光出來的照片——那些記錄著鬼子軍隊令人發指暴行的黑白照片,像投入滾油的冰塊,瞬間炸開了鍋。
讓人們終于清醒地認識到,那些侵略者并非“文明的解放者”,而是徹頭徹尾、披著人皮的野獸。
羅伯特敏銳地嗅到了大新聞的味道。
他聽說,那位被稱為“大夏之虎”的方默將軍,他的指揮部和主力部隊就駐扎在金陵城西,靠近玄武湖和紫金山的地方。
甚至傳,他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守衛極其森嚴的軍事基地,還放出豪,要堅守到最后一個平民安全撤離。
這簡直是最佳的采訪對象。
窮小子羅伯特立刻帶上他心愛的徠卡相機,跨上那輛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自行車,懷揣著特別的通行證,出發了。
出城還算順利,白人面孔和那張白鷹記者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這位一心想挖到大新聞的波士頓窮小子,就這樣吭哧吭哧地騎著車,一路向東,朝著傳中方默基地的方向前進。
然而,他還沒看到基地的影子,就在一條土路岔口被攔下了。
兩個頭戴漢斯m35鋼盔、身穿灰色野戰服、眼神銳利的士兵,從路邊的沙袋工事后站起身,手中的毛瑟步槍交叉一擋,動作干凈利落。
“站住,前方軍事禁區,禁止前行。”士兵的話語冰冷得不帶絲毫情緒。
羅伯特趕緊剎車,笨拙地掏出證件,用半生不熟的話語夾雜著昂撒語解釋:
“我是記者,白鷹記者。波士頓的,我想采訪默將軍,偉大的將軍!和平!友誼!”
一個士兵接過證件,仔細翻看,另一個則始終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尤其是他胸前掛著的相機。
士兵對著工事里擺了擺手,另一個士兵立刻搖起了野戰電話。
士兵對著電話低聲說了幾句,然后捂住聽筒,對羅伯特搖了搖頭:“抱歉,先生。軍座事務繁忙,不接受采訪。請您原路返回。”
羅伯特還想再爭取一下,就在這時——
一陣低沉而巨大的轟鳴聲,如同滾雷般從遠處天際傳來,迅速由遠及近,變得震耳欲聾。
羅伯特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只見東邊那片低矮的山丘后方,一架接一架的飛機呼嘯著拔地而起,沖向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