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院,零號核心實驗室。
空氣里彌漫著營養液與冰冷金屬混合的味道,森冷得像是古神陵寢。
大元帥蒙恬,如一尊鐵鑄的雕像,默然佇立。
玄黑色的將星戰甲上,遍布著與大羅金仙對峙時留下的猙獰裂痕,尚未修復。那股尸山血海中凝練的鐵血煞氣,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沉凝。
他面前,一座由無數銀色線路與符文交織的儀式臺上,懸浮著一枚“心臟”。
一枚通體呈琉璃金色,內部仿佛有億萬星辰在生滅,正平穩而有力跳動著的“心臟”。
太乙道果。
屬于審判官烏瑞亞。其上所有屬于“烏瑞亞”的個人印記,都已被帝國玄法熔爐無情地抹去,只剩下最純粹、最本源的“秩序”法則。
“元帥!看吶!”
科學院院長王平,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因極度亢奮而漲紅,渾濁的眼球里布滿血絲,他張開雙臂,像在擁抱一尊新神。
“這是您的新生!也是帝國將帥體系的未來!”
“一條通往不朽的……鋼鐵仙路!”
蒙恬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的鐵釘,死死釘在那枚道果上。
渴望與抗拒,在他的眼神里瘋狂交戰,時而燃起一捧火苗,時而又凝結成萬載寒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其中蘊藏的恐怖力量,一旦將其融入已身,別說三個月,他能在三個時辰內,就徹底穩固太乙玄仙的境界!
可……這算什么?
他攥緊了拳頭,骨節捏得發白,手臂上虬結的青筋如地龍般凸起。
他蒙恬,自微末崛起,隨陛下征戰萬界,一身修為,是靠手中戰刀在尸山血海里一刀一刀劈出來的!他手心的老繭,比任何法寶都更讓他心安!
現在,卻要像個嗷嗷待哺的嬰孩,去吞下別人嚼爛了的東西?
這不是他的道!
“陛下是否太過……急切了。”
一道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女聲在身后響起。是柳殘雪。
她已初步適應了“道痕”,那雙劍一般銳利的眉毛,此刻卻第一次擰在了一起。她那半邊屬于人類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極力壓抑的波瀾。
她比蒙恬更早踏上這條路,也更明白其中的兇險。那不是融合,而是用一道全新的、冰冷的規則,去覆蓋你身為“人”的一切!稍有不慎,就會變成一具只會執行命令的戰爭傀儡。
王平聽到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回頭,用看史前遺物的眼神盯著二人。
“急切?”他嗓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金屬,“元帥,柳將軍,你們在說什么胡話!”
他唾沫橫飛地尖叫道:“陛下彈指間抹除大羅!我們的敵人,是以‘紀元’為單位布局的古老怪物!你們還想著一步一個腳印去苦修?等你們修成太乙,帝國的疆土連骨灰都給敵人揚了!”
“這是最快的路!是陛下的恩賜!”
王平的話,像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蒙恬的心口。
他何嘗不知?
可知道,不代表能接受。那是武者最后的驕傲。
蒙恬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他的目光越過那枚散發著無盡誘惑的道果,仿佛穿透了實驗室的穹頂,望向九天之上。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虛空,猛地躬身,抱拳。聲音沙啞,卻帶著從未有過的鄭重。
“陛下。”
“末將……斗膽,請陛下收回成命!”
“末將可否憑自身之力,堂堂正正,邁入太乙之境?”
“此非末將畏懼,亦非不信帝國玄法。而是……武者之心,不愿取巧!”
這一問,不僅是為他自已,也是為帝國那千千萬萬還在堅持苦修的將士們問。
話音落下,實驗室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干。王平張大了嘴,像看一個瘋子。柳殘雪的瞳孔驟然一縮。
也就在此時。
一道淡漠、威嚴的意志,降臨了。
那意志并非語,而是如天憲般,直接在他魂魄深處烙下印記。
蒙恬。
蒙恬渾身劇震,仿佛有無形的山岳壓頂,單膝“哐當”一聲砸在地面,堅硬的合金地板瞬間龜裂。他頭顱深埋。
“臣在!”
秦風的意志,冰冷得像絕對零度的玄冰,不帶半分波動。
你的忠誠,無可挑剔。
但你的固執,是帝國這部戰爭機器上,不該有的‘雜音’。
一字一句,都像最鋒利的刀,將蒙恬那點可憐的驕傲,剮得體無完膚。
帝國需要的,是一個‘現在’就能為朕鎮壓星河的太乙元帥。
而非一個,不知要耗費多少萬年,才能堪堪突破的‘獨行者’。
蒙恬的頭顱垂得更低,呼吸都帶著灼痛。
朕,最后問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