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雷光與龍氣之中,那一襲白衣,竟顯出幾分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孤傲。
反觀畢月烏。
轟!轟!轟!
剩下的八條長龍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輪番轟炸。
雷霆如雨,龍爪如鉤。
“啊啊啊!陳懷安!你坑我!!”
畢月烏慘叫連連,手中的陣盤光芒黯淡,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他想退,卻發現后路已被雷海封死;他想進,那漫天龍氣卻如銅墻鐵壁般將他死死壓制在原地。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只能像一條斷脊的瘋狗,在石階上狼狽地翻滾、躲避,用盡畢生修為去抵擋那些對陳懷安視若無睹的攻擊。
“我不甘心!我是仙!我是真仙啊!!”
“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
畢月烏的怒吼很快就被淹沒在滾滾雷聲之中。
而陳懷安早已借著漫天雷暴的掩護,登上萬級石階,站在那浮峰之巔。
這里沒有宏偉的宮殿,只有一片歷經萬古滄桑的懸崖。
懸崖盡頭,漫天雷霆之下,唯有一柄斧頭、一枚玉簡和一口棺。
一口外觀普通,漆黑如墨,并未封蓋的棺。
它孤零零地橫陳在天地正中,通l由不知名的黑木鑄就,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死氣。
那黑色是如此純粹,仿佛能將周圍的光線、聲音乃至神識都統統吸入其中。
與之相比,那一柄斜插在地上銹跡斑斑的開山斧,以及那一枚懸浮在半空散發著微弱熒光的古樸玉簡,便顯得黯然失色,宛如滄海一粟。
轟隆隆——
陳懷安抬起頭,終于看清了這“九天煉玄陣”的真正面目。
這哪里是什么封印?
這分明是一場長達無數輪回的“寄生”!
只見那棺槨之中,雖然看不清尸l的真容,卻能源源不斷地涌出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本源靈氣。
這股靈氣并未消散,而是被死死鎖住。
數道粗如水缸雷霆纏繞的鎖鏈,如通貪婪的樹根,深深扎根在那漆黑的棺槨內。
它們顫抖著,吮吸著,將棺中逸散出的每一絲能量強行剝離。
這些鎖鏈順著虛空一路向上蔓延,在蒼穹之上交織成一張遮天蔽日的黑色脈絡。
依稀可見,那天上的脈絡有九個終點,剛好對應如今九座天井的方位。
原來如此……
以天地為烘爐,以煉玄陣為磨盤,一點點榨干這棺中之人的最后一點骨血。
以此在天井中儲存靈氣,以此催生天精玉髓的誕生。
在這宏偉的殘酷面前,陳懷安只覺一股涼意直沖天靈蓋。
這就是天神族的手段?
不僅要殺你的人,還要將你的尸骨當作養料,壓榨到極致。
那么……這棺中之人會是誰?
陳懷安腦海中閃過幾個神話中赫赫有名的名字,但又被他一一否決。
在這片被篡改的歷史與混亂的陣營中。
鬼曉得那些傳說中的仙神,究竟是曾為人族流血的脊梁,還是早已向天神族搖尾的走狗。
他屏住呼吸,腳步沉重,一步步走向那口漆黑如墨的巨棺。
近了。
那股源自棺內的威壓并未排斥他,反而透著一股死寂的平和。
陳懷安雙手扶住那冰冷刺骨的棺沿,緩緩探過身去,目光穿過那些如樹根般蠕動的鎖鏈,望向了棺槨的最深處。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白。
在這無盡的漆黑與雷暴之中,那人身上的一襲玄玉白袍,竟干凈如新,纖塵不染。萬載時光并未在衣袍上留下半點痕跡,甚至連那衣角的云紋都清晰可見,仿佛這件衣服是今早才剛剛穿上的。
視線繼續向下,落在了那人的手上。
那雙手交疊于腹部,肌膚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玉質光澤。
指節修長,甚至能隱約看到皮膚下并未干涸、依舊在緩慢流動的淡金色血管。
他不是死了。
他似乎只是……睡著了。
陳懷安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喉嚨發干。
他強行按捺住那股想要轉身逃離的本能,視線順著那領口精致的云紋,一點點、一寸寸地向上移動。
脖頸。
下頜。
鼻梁。
當那張沉睡的面容,終于毫無保留地闖入陳懷安視線的瞬間。
轟——!
仿佛有一道驚雷直接在他腦海深處炸開。
四周的雷鳴、風聲、龍吟在這一刻通通消失。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眼中崩塌,凝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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