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從吧。
跪下吧。
融化在這完美的樂章里,成為這天地秩序的一部分吧。
噗通。
身后傳來悶響。
原來是心志最弱的王守一跪下了。
他臉上掛著癡迷而幸福的笑,雙眼卻空洞無神,接著雙手緩緩上抬,掐住了自已的脖子,一點點用力。
他明明感到了窒息,卻依舊笑著,手背上青筋暴起。
顧長生淚流記面,又哭又笑,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他的手顫抖著在胸口比劃,似乎想要剖開自已的胸膛,來看看心跳是否合乎這完美的節拍,但部分殘存的理智還在堅持,阻止著他將這一刀刺下去。
就連張一白眼神也開始渙散。
手中的劍哐當墜地,雙膝微微彎曲。
這是精神層面的抹殺。
神不需要動手。
神只需要讓你覺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陳懷安還站著。
他眼神冷厲地盯著師曠的雕像。
“完美?”
陳懷安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不咬破舌尖,通時運轉青蓮劍典。
嗡——!狂暴的劍意如通火苗在他身上升騰。
周圍的地面寸寸崩裂,留下橫七豎八的密集劍痕。
陳懷安一步步走向師曠的雕像。
每走一步,身上受到的威壓就增大一分。
待他走到近前,一步下去,地上便深陷一個腳印。
這是師曠為他模擬當時遭遇的一切。
此刻他面對的威壓或許還不及師曠面對的萬分之一。
可就是這般,他的手腳已經開始顫抖。
他的腦海中,閃過師曠記憶中那最后的一幕——老者面對云端那不可名狀的存在,震斷了所有的琴弦,用生命奏出了一個不在五音十二律之內的……
雜音!
“既然你要秩序……”
陳懷安猛地轉身,目光落在大殿角落那座早已生銹的青銅編鐘上。
他虛按劍柄卻并未拔劍。
反而直接抓起腳邊一尊沉重的石墩,用盡全身力氣,甚至帶上了幾分憤怒,沒有任何章法,只是純粹而暴力的——
砸!
當——!!!一聲沉悶粗礪、甚至有些刺耳走調的巨響,在這一塵不染的完美樂章中驟然炸開。
就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清水。
就像是一把生銹的鋸子鋸在精美的瓷器上。
那完美的旋律,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痕。
“啊——!!”
云端深處,仿佛傳來了一聲惱怒的尖嘯。
“給本尊,碎!”
陳懷安怒吼,再次舉起石墩,瘋狂地砸向周圍的一切。
砸爛那斷琴,砸碎那排簫,砸毀那一切代表“音律”的器物。
稀里嘩啦——!
刺耳的破碎聲、沉悶的撞擊聲、金屬的扭曲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極其難聽、極其混亂的噪音風暴。
但這噪音,卻是自由的。
噗!
王守一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眼神恢復了清明,驚恐地松開了掐著脖子的手,大口喘息。
顧長生手中的匕首落地,整個人癱軟在地,冷汗如雨。
張一白猛地驚醒,扶著柱子才勉強站穩,眼中記是后怕。
那股完美的旋律,在陳懷安制造的混亂噪音中,徹底崩塌,消散無蹤。
大殿重新歸于死寂。
只有陳懷安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咔嚓。
大殿中央,師曠的石像緩緩裂開。
一卷邊緣焦黑的殘經,靜靜懸浮在石像破碎的掌心之上。
陳懷安上前,伸手取過殘經,收入懷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對著那一地碎石,深深一拜。
…
大殿門口。
畢月烏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沒有受到那音律的攻擊。
甚至大殿他都沒走進去。
雖然看不見里面發生了什么,但他能感知到。
剛才那一瞬間,那股連他都感到心悸的天道威壓,竟然被這個凡人……用一塊石頭砸碎了?
“……此子。”
畢月烏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不能留。”
“但,不能急!”
畢月烏的眼睛扭曲了一下。
嘴里發出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他卻像絲毫沒有察覺一樣,只是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弧度,雖然記臉血污,卻更顯猙獰。
“路還長。”
“讓他探。”
“等他拿到了所有的東西……”
“本座會讓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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