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音,在李軒體內響起。
“噗——!”
李軒再次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整個人向前一個踉蹌,單膝跪在了地上,用龍吟劍支撐著身體,才沒有倒下。
他臉色慘白如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但是,他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卻亮起了劫后余生的光芒。
他賭贏了!
那只霸道無比的化龍蠱,真的被他用內力活活撐爆了!
雖然他自己也因此遭受重創,經脈寸斷,內力幾乎消耗一空,但終究是活了下來。
“咳咳……”
他身后,傳來了凌寒月虛弱的咳嗽聲。
李軒艱難地回過頭,只見凌寒月施展完禁術后,也已是強弩之末,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身體搖搖欲墜。
她身后的血色彎月虛影,也變得暗淡無比,隨時都會消散。
“你……”李軒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
他沒想到,這個清冷如仙的圣女,竟然會舍命救他。
“快……快走……”凌寒月虛弱地說道,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走?你們誰也走不了!”
皇莆弱水怨毒的聲音傳來。
雖然太陰血祭威力巨大,但凌寒月畢竟功力有限,加上又是倉促施展,并沒有對同為宗師的皇莆弱水造成致命傷害。
此刻,她看著搖搖欲墜的李軒和凌寒月,眼中殺機暴漲。
“我的本命金蠶蠱……竟然被你毀了!”皇莆弱水的聲音尖利而刺耳,充滿了無盡的恨意,“李軒!我要將你千刀萬剮,將你的神魂抽出來,用萬毒噬心之火灼燒七七四十九天!”
本命蠱被毀,她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氣息紊亂,嘴角掛著血跡,但她現在只想殺了李軒泄憤。
楚岳也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看著同樣虛弱的李軒二人,膽氣又壯了起來。
“皇莆護法,殺了他們!男的剁碎了喂狗,女的……嘿嘿,這兩個絕色美人,賞給本太子!”
他貪婪的目光在虛弱的凌寒月和不遠處的宋清婉身上來回掃視。
“找死!”
李軒眼中寒光一閃,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卻牽動了體內的傷勢,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他現在的情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殿下!”
鐵牛和柳如煙終于擺脫了糾纏,沖到了李軒身邊,將他護在中間。
“你們快帶殿下走!”月姬也擋在了最前面,神色決然。
然而,皇莆弱水和楚岳帶著殘余的幾十名高手,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
所有人都已是強弩之末,面對數十名以逸待勞的敵人,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絕望,再次籠罩在眾人心頭。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李軒的懷中,一塊冰冷的玉佩,忽然散發出一陣微弱的溫熱。
那是他母后慕容雪給他的“麒麟令”。
與此同時,數十里之外,一支正在急行軍的黑甲騎兵隊伍中,為首的一名威嚴將領懷中的另一塊玉佩,也發出了同樣的光芒和溫度。
將領猛地勒住戰馬,拿出玉佩,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是殿下的麒麟令!殿下有危險!”
他沒有任何猶豫,猛地舉起手中的長槍,指向李軒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全軍聽令!殿下有難!全速馳援!擋我者,殺無赦!”
“殺!殺!殺!”
三千慕容親軍,齊聲怒吼,聲震云霄,化作一股黑色的鋼鐵洪流,朝著那片樹林,瘋狂地沖了過去。
樹林中,殺機四伏。
皇莆弱水一步步逼近,她每走一步,身上的殺氣就濃烈一分。本命蠱被毀的劇痛和反噬,讓她那張妖媚的臉龐都變得有些扭曲。
“李軒,你不是很能打嗎?再站起來給奴家看看啊?”她怨毒地笑著,聲音尖銳刺耳,“今天,奴家要親手把你這身骨頭,一根根捏碎!”
楚岳也跟在她身后,滿臉淫邪的笑容:“還有那兩個美人兒,尤其是那個圣女,本太子早就想嘗嘗是什么滋味了,今天正好如愿以償!”
“保護殿下!”
鐵牛怒吼一聲,拖著疲憊的身軀,揮動開山斧,主動迎了上去。
柳如煙和月姬也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攻向皇莆弱水。
“不自量力!”
皇莆弱水冷哼一聲,雖然身受反噬,但她畢竟是成名已久的宗師,對付幾個強弩之末的后輩,還是綽綽有余。
她身形一晃,輕易地躲開了三人的攻擊,一掌拍在鐵牛的斧背上。
“鐺!”
鐵牛只覺得一股陰冷詭異的力道傳來,虎口瞬間被震裂,開山斧險些脫手而出,整個人蹬蹬蹬連退數步。
緊接著,皇莆弱水屈指一彈,兩道烏光分別射向柳如煙和月姬。
兩人急忙閃避,但那烏光速度太快,依舊擦著她們的身體飛過。
“嗤啦!”
柳如煙和月姬的衣服瞬間被腐蝕出兩個大洞,皮膚上更是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顯然那烏光帶有劇毒。
僅僅一個照面,三人便已落入下風。
李軒看著這一幕,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體內的經脈亂成一團,龍象真氣更是十不存一,稍微一動,就是鉆心的劇痛。
“軒哥哥……”宋清婉扶著他,淚水漣漪,滿心都是自責和無助。
“別怕。”李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聲音沙啞地安慰道。
他的目光轉向身后同樣虛弱的凌寒月。
此刻,凌寒月盤膝而坐,正在竭力調息,但施展禁術的后遺癥太大,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雪,氣息微弱。
“你……還能動嗎?”李軒低聲問道。
凌寒月緩緩睜開眼,清冷的眸子里滿是虛弱,她輕輕搖了搖頭:“太陰血祭耗盡了我所有的本源之力,現在……我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李軒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難道今天,真的要栽在這里?
他不甘心!
凝霜還在等他回去救命,母后還在等他重振東宮,大周的江山,他還沒有真正握在手里!
他怎么能死在這里?!
“咯咯咯……絕望嗎?太子殿下?”皇莆弱水一腳踢飛月姬,媚笑著走向李軒,“放心,奴家不會讓你那么快就死的。”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只通體漆黑的蝎子,放在手心。
“這是奴家新煉的‘噬心蠱’,把它放進你的心臟里,它會一點點啃食你的心脈,讓你在極致的痛苦中哀嚎三天三夜,才會慢慢死去。這個死法,你可還滿意?”
她眼中閃爍著變態而殘忍的光芒。
“妖婦!我跟你拼了!”
鐵牛怒吼著再次沖來。
“滾開,蠢牛!”皇莆弱水不耐煩地一揮手,一道毒風掃過,鐵牛瞬間如遭雷擊,渾身抽搐著倒在地上,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黑紫色。
“鐵牛!”李軒目眥欲裂。
“下一個,就是你了,太子殿下。”皇莆弱水捏著那只恐怖的噬心蠱,一步步走向李軒。
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
柳如煙和月姬眼中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就在皇莆弱水的手即將觸碰到李軒的胸膛時,異變陡生!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仿佛撕裂了夜幕,從遠處的天際驟然響起!
那是一支箭!
一支通體漆黑,快到超越了視覺極限的箭!
箭矢之上,附著著一股慘烈無比的軍伍殺伐之氣,目標直指皇莆弱水的后心!
“誰?!”
皇莆弱水渾身汗毛倒豎,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將她籠罩。她想也不想,立刻放棄李軒,身形猛地向一旁閃去。
“噗嗤!”
箭矢幾乎是擦著她的身體飛過,強大的勁風直接在她肋下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紅色長裙。
皇莆弱水發出一聲痛哼,臉上滿是驚駭與不敢置信。
這一箭的威力,太恐怖了!若是她反應再慢半分,此刻恐怕已經被洞穿了心臟!
她猛地回頭,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不只是她,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楚岳,都齊齊望了過去。
只見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線。
那條線在迅速擴大,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仿佛是奔騰的雷霆,又像是決堤的洪水!
大地,在劇烈地震動!
“是……騎兵!是重甲騎兵!”楚岳身邊的一名將領,聲音顫抖地喊道。
很快,他們就看清了。
那是一支黑色的鋼鐵洪流!
數千名身穿黑色重甲,手持長槍馬刀的騎兵,正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沖鋒之勢,朝著這片樹林席卷而來!
為首的,是一面迎風招展的黑色大旗!
旗幟之上,用金線繡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慕容!”
“是慕容家的軍隊!”月姬失聲驚呼。
李軒在看到那面旗幟的瞬間,緊繃到極點的心神,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是母后的親軍!
他們,終究是趕到了!
“不!不可能!這里是南楚邊境,大周的軍隊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楚岳臉色煞白,發出不敢置信的咆哮。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
那支散發著滔天殺氣的黑甲鐵騎,已經近在咫尺!
為首的那名威嚴將領,正是慕容家的悍將,慕容拓!
“殿下莫慌!末將救駕來遲!”
慕容拓的怒吼聲如同炸雷,響徹云霄。
他看到了被圍困的李軒,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鐵牛,看到了李軒那慘白如紙的臉色。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間從他胸中燃起!
“弓箭手準備!”
“放!”
隨著他一聲令下,沖鋒在最前列的數百名騎兵,同時摘下背上的強弓,彎弓搭箭,動作整齊劃一。
咻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烏云蓋頂,鋪天蓋地地朝著皇莆弱水和楚岳等人籠罩而去!
每一支箭矢上,都附著著慕容親軍那獨有的慘烈殺氣,專門克制一切邪祟!
“快撤!快撤!”
皇莆弱水嚇得魂飛魄散,她再也顧不上殺李軒,尖叫一聲,轉身就向樹林深處逃去。
楚岳和他的手下更是屁滾尿流,亂作一團。
然而,在慕容鐵騎的箭雨覆蓋之下,他們的逃跑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啊!”
“救命!”
慘叫聲此起彼伏,楚岳帶來的手下,如同割麥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楚岳本人也被一支流矢射中大腿,慘叫著從馬上摔了下來。
皇莆弱水仗著高深的修為,狼狽地躲過了第一波箭雨,但也被后續的箭矢射中了肩膀,發出一聲悶哼。
她不敢有絲毫停留,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密林之中。
她知道,大勢已去!
數千慕容鐵騎,已經完成了合圍。
慕容拓一馬當先,沖到了李軒面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中充滿了自責與后怕。
“末將慕容拓,救駕來遲,請太子殿下恕罪!”
在他身后,三千黑甲鐵騎齊齊下馬,單膝跪地,冰冷的甲胄碰撞聲匯成一片。
“請太子殿下恕罪!”
那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忠誠與殺伐之氣,震得整片樹林都在簌簌發抖。
李軒看著眼前這支熟悉的無敵之師,看著單膝跪地的慕容拓,緊繃的神經徹底松懈下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和劇痛,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殿下!”
“軒哥哥!”
在柳如煙和宋清婉焦急的驚呼聲中,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落入了一個柔軟而冰冷的懷抱。
是凌寒月。
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后,用自己虛弱的身體,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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