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疤臉男子的聲音沙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砂石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巷子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仿佛連風都停下了腳步。
李軒的目光,在那刀疤臉和他身后七名精悍男子的身上緩緩掃過。
他沒有看他們手中的彎刀,也沒有看他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他們那粗糙黝黑,骨節異常粗大的手上。
“你們是挖礦的,還是采石的?”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從李軒的口中,輕飄飄地吐了出來。
巷子里,無論是刀疤臉眾人,還是他身后的鐵牛和柳如煙,都齊齊一愣。
這種劍拔弩張,生死一線的時刻,太子殿下問這個做什么?
那刀疤臉男子顯然也沒料到會是這么個開場,他臉上的獰笑僵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兇狠:“小子,你死到臨頭,還敢耍花樣?”
“我只是好奇。”李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神情,仿佛不是在面對一群亡命之徒,而是在自家后花園里,欣賞著幾只上躥下跳的猴子。“你們這雙手,虎口老繭厚重,指節因常年握持重物而變形,但皮膚上,卻沒有礦石或石粉留下的痕跡,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尸氣。”
“這說明,你們常年從事的,是挖土的活計。而且,挖的不是普通的土,是墳土。”
李軒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小錘,敲在刀疤臉眾人的心上。
他們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了。
“我再猜猜。”李軒仿佛沒有看到他們那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尋常的盜墓賊,求的是財,身上帶的是土腥氣和貪婪。而你們身上,除了土腥氣,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和殺氣。這說明,你們盜的,不是普通的墓,而是養著‘東西’的兇墳。你們不是為了財,而是為了……殺人。”
“你們,是南楚皇室豢養的‘掘墓人’,專門負責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尸體,以及,培養一些見不得光的……殺人工具。”
李軒每說一句,刀疤臉和他身后七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當李軒說完最后一句話時,那八個人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兇狠,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驚駭!
他們不明白,這個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北方公子,是如何僅憑一雙手,就將他們隱藏最深的身份,一語道破的!
這已經不是觀察入微了,這簡直是妖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刀疤臉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顫抖。他手中的彎刀,握得更緊了,手心處,卻已經滲出了一層黏膩的汗。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李軒的語氣,依舊是那般風輕云淡,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你只需要知道,你們今天,會死在這里。”
“狂妄!”被李軒一語道破身份的震驚,迅速被一種惱羞成-怒的殺意所取代。刀疤臉知道,今天絕不能讓眼前這三個人活著離開!
他猛地一揮手,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吼:“殺!一個不留!”
話音未落,他身后那七名“掘墓人”,竟如七道離弦之箭,沒有半分猶豫,瞬間暴起!他們的身法極為詭異,看似笨拙,卻快得驚人,手中的彎刀,劃出七道刁鉆狠辣的弧線,從不同的角度,同時攻向李軒三人!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兩人攻向鐵牛,兩人攻向柳如煙,剩下的三人,則合圍李軒!
“來得好!”鐵牛那顆簡單的腦袋想不通那么多彎彎繞繞,但打架,他從沒怕過誰!他發出一聲興奮的咆哮,將背上那柄巨大的開山斧,一把抄在手中,不退反進,如同一頭發狂的巨熊,迎著那兩道刀光,便狠狠地劈了過去!
柳如煙更是連話都懶得說,她身形一晃,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柳葉,悄無聲息地飄出。手中的日月環,在昏暗的巷道中,劃出兩道銀色的死亡軌跡,后發先至,直取那兩名攻向她的掘墓人的咽喉!
巷道之中,瞬間殺機爆閃,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面對那三柄從上、中、下三路同時襲來的彎刀,李軒卻站在原地,動也未動。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三名掘-墓人,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那個唯一沒有動手的刀疤臉身上,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譏諷。
“你以為,憑這幾個廢物,就能傷到我?”
那三名掘墓人見他如此托大,眼中兇光更盛,手中的彎刀,又快了三分!
眼看那三柄彎刀就要將李軒分尸!
“滾!”
一聲淡淡的,仿佛不帶絲毫煙火氣的低喝,從李軒的口中吐出。
>t;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也沒有無形的音波。
但那三名掘墓人的身體,卻仿佛被一柄無形的萬鈞巨錘,狠狠地砸在了胸口!
“噗!噗!噗!”
三聲整齊劃一的悶響,三道身影,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人在半空,便已是口噴鮮血,胸骨寸寸碎裂!
他們重重地摔落在十余丈之外的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便再也沒了聲息。
一,殺三人!
這神乎其技,甚至可以說是詭異到了極點的一幕,讓整個巷子里的廝殺,都為之一滯!
無論是正在和鐵牛硬碰硬的掘墓人,還是與柳如煙纏斗的刺客,甚至是那個站在最后,準備隨時策應的刀疤臉,所有人都石化當場,用一種看鬼般的眼神,看著那個依舊負手而立,衣袂飄飄的青衫公子。
這……這到底是什么妖法?
“現在,輪到你了。”李軒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眸子,平靜地落在了刀疤臉的身上。
刀疤臉的心臟,猛地一縮!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將他吞噬!
他再也沒有了半分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