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稍稍平復后,慕容雪扶著蕭凝霜重新躺好,又親自為她掖了掖被角。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慕容雪坐在床沿,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沉靜,但那份沉靜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蕭凝霜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從三皇子大婚那晚開始說起。
她講到李毅和張貴妃、柳淑妃如何聯手,以“國本”為由,逼迫父皇給東宮選妃。
講到夫君李軒為了護她,無奈之下,行了假孕的險計。
講到事情敗露,父皇震怒,將李軒廢黜,打入宗人府大牢。
也講到了自己是如何遵照夫君的囑托,在荊云和柳如煙的護衛下,連夜出京,前來求援。
最后,她將這一路上遭遇的數次慘烈截殺,以及荊云帶的四名衛率的犧牲,都一一說了出來。
整個過程中,慕容雪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著。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禪房內的氣氛,卻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跪在地上的荊云,早已是雙拳緊握,指節發白,眼中充滿了憤怒與自責。
當蕭凝霜講完最后一個字,整個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呵。”
慕容雪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只是那笑聲里,沒有半分笑意,只有無盡的冰寒。
“好一個張貴妃,好一個柳淑妃。”
“好一個兄友弟恭的李毅。”
“更好一個……我的好陛下。”
她每說出一個名字,身上的寒意便重一分。
說到最后,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外風雪掩映的寺廟。
“為了一個皇位,他們竟敢動我慕容雪的兒子,動我慕容雪的兒媳。”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他們是真的以為,我在這皇恩寺待了一年,手中的劍,就已經鈍了嗎?”
一股磅礴的威壓,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那不是武道高手的氣勢,而是一種久居上位、生殺予奪的帝后威儀。
“琉璃。”
“奴婢在。”
“去告訴慕容拓,清剿行動之后,大軍不必休整。”慕容雪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明日一早,本宮要擺駕回宮!”
回宮!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仿佛一道驚雷,在蕭凝霜和荊云的心頭炸響。
皇后娘娘要回宮了!
那個一年不問世事,一心禮佛的大周皇后,要重返京城了!
蕭凝霜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她仿佛已經能預見到,當母后的鳳駕出現在洛陽城門前時,整個京城,將會掀起何等滔天的巨浪。
那些自以為得計的小人,那些在暗中窺伺的豺狼,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是,娘娘!”
琉璃躬身領命,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快步退了出去。
慕容雪轉過身,重新走到蕭凝霜的床邊,臉上那冰封般的表情,在看到兒媳時,又化作了柔和。
“凝霜,你好好歇著,把傷養好。”
她握住蕭凝霜的手,那只保養得宜的手,溫暖而有力。
“剩下的事情,交給母后。”
“明日,我們一起回京。”
“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的鳳駕,誰又敢動我的兒子!”
……
一夜無話。
或許是終于有了依靠,蕭凝霜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天清晨,當她醒來時,只覺得精神好了許多,身上的傷口在軍醫的良藥下,也不再那么疼痛。
柳如煙已經能下地走動,正和琉璃一起,為她準備洗漱的用具。
整個皇恩寺,都彌漫著一種緊張而肅殺的氣氛。
往日里清凈的寺院,此刻已變成了戒備森嚴的軍營。
一隊隊身披黑甲的慕容親軍,在寺內各處要道往來巡邏,他們的眼神銳利,步伐沉穩,身上帶著百戰之士的鐵血氣息。
蕭凝霜在柳如煙的攙扶下,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只見寺廟外的廣場上,一萬名騎士已經整裝待發,冰冷的盔甲在晨光下泛著寒芒。
一面繡著浴火鳳凰的黑色大旗,在主殿前高高豎起,迎風招展。
那是皇后的儀駕。
一年了,這面代表著大周皇后無上尊榮的旗幟,終于要再一次離開這座清冷的寺廟。
“凝霜,您醒了。”
慕容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已經換下了一身鳳袍,穿上了一套便于行動的緊身紅色宮裝,外面罩著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更顯得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母后。”
蕭凝霜連忙行禮。
“凝霜,感覺怎么樣?”慕容雪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
“好多了,多謝母后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