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走到大殿中央,對著李軒的方向盈盈一拜,聲音細若蚊鳴:“奴婢柳兒,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這……這就是太子找來的人?
殿內的大周官員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哪里像個會武功的?分明就是一個膽小怯懦的普通小宮女!看她那瘦弱的肩膀,單薄的身子,恐怕連一陣風都能吹倒。
讓她去跟那個壯得像頭母熊的匈奴女人打?這不是開玩笑嗎!
“胡鬧!簡直是胡鬧!”先前那名王將軍氣得吹胡子瞪眼,“殿下,這……這豈不是兒戲!”
“是啊殿下,臨陣換人可以,但也不能找這么一個……這不是明擺著送上去讓人羞辱嗎?”
官員們議論紛紛,臉上寫滿了不解和焦慮。
就連蕭凝霜,也蹙起了秀眉。她看不透李軒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這個叫柳兒的宮女,她能感覺到,其呼吸綿長,下盤沉穩,顯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但那股氣勢,與對面殺氣騰騰的塔娜相比,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的區別。
呼延灼起初也是一愣,但隨即,他心中那絲不祥的預感便被狂喜所取代。
他看走眼了?這個大周太子,莫非是被逼急了,病急亂投醫?還是說,他想用這種方式,故意輸掉比試,來展現所謂的“大國風度”?
不管是什么,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好!好!”呼延灼撫掌大笑,生怕李軒反悔似的,“太子殿下果然胸襟開闊!既然如此,那便請兩位姑娘,點到為止,莫要傷了和氣。”
他嘴上說著“點到為止”,卻悄悄對塔娜使了個眼色,那眼神中的狠厲,分明是在說:下手不必留情,最好能一招制敵,讓她當眾出丑!
塔娜會意,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笑容。
她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嘎嘣”作響,像一頭即將撲食的母豹,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獵物”。
而李軒,卻對周圍的一切議論和質疑充耳不聞。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柳兒的身上。
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中,正在進行著怎樣的權衡。
柳兒,原名柳如煙。
她不是宮女,而是二皇子李湛安插在李軒旁邊的一枚死棋,是頂尖的刺客,是專門用來執行最骯臟任務的影子。
在之前的交鋒中,她被李軒設計擒獲,并用鎮撫司特制的“七日斷腸丹”控制,反過來成了他安插在李湛身邊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她的存在,是李軒手中一張足以在關鍵時刻,給李湛致命一擊的王牌。
而今天,為了應對呼延灼這無恥的挑釁,為了徹底擊潰匈一奴使團的心理防線,他選擇掀開了這張底牌。
這意味著,柳如煙的身份,將徹底暴露。
她這枚棋子,也就此廢了。
這是一場豪賭,用一張對付兄弟的王牌,去換取一場對外談判的絕對勝利。
值嗎?
在李軒看來,值!
他的目標,從來不只是那張龍椅,而是整個天下。攘外必先安內,但有的時候,將外部的威脅徹底摁死,也能反過來震懾內部的宵小。
今日,他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贏得讓所有人心驚膽戰!他要讓呼延灼,讓匈奴,也讓朝堂上那些搖擺不定的墻頭草們看清楚,他東宮的實力,遠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他藏在暗處的刀,隨時可以見血封喉!
“柳兒。”李軒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不必留手,讓使臣大人,好好看一看你研墨的本事。”
“是。”柳兒再次應道,聲音依舊很輕。
但當她抬起頭的那一刻,那雙原本怯生生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沒有任何雜質的冰冷。
那不是人的眼睛,那是一把出鞘的,淬了劇毒的匕首!
這股驚人的氣勢變化,讓原本勝券在握的塔娜,心中猛地一突!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
“開始吧。”李軒淡淡地說道。
話音剛落,塔娜便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主動發起了攻擊!她的招式大開大合,一拳揮出,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直取柳如煙的面門。
這是典型的草原搏擊術,講究以力破巧,一擊必殺!
面對這狂暴的一擊,柳如煙的身影卻像一片被風吹起的柳葉,只是輕輕一晃,便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拳風。
她的動作,沒有一絲煙火氣,卻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
一擊落空,塔娜更不遲疑,拳腳相加,如狂風暴雨般攻了過去。&lt-->>;br>她的每一招都勢大力沉,虎虎生風,帶起的勁風吹得柳如煙的衣袂獵獵作響。
而柳如煙,則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任憑風吹雨打,她自巋然不動。
她的腳步,始終維持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每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以最小的幅度,躲開最致命的攻擊。
她不進攻,只是閃躲。
場上的局勢,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狂暴的巨熊,在徒勞地追逐一只靈巧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