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軒笑了笑,將茶一飲而盡,“父皇這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機會。他既要用我這把刀去砍斷那些盤根錯節的藤蔓,又要看看我這把刀,會不會鋒利到割傷他自己的手。”
帝王心術,無非是平衡與掌控。
蕭凝霜沉默片刻,走到地圖前,素手指向京城西側的一片區域:“金吾衛左營的駐地在-->>這里,與城外西山大營遙相呼應,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其指揮使名叫杜威,是個在軍中混了二十年的老油條,為人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也誰都不真正投靠。但據說,他真正聽命的,另有其人。”
“這些,父皇都跟我說了。”李軒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地圖上,鼻尖卻縈繞著她身上清冷的梅香,“他給了我三個月時間,要一個干干凈凈的左營。”
“三個月?”蕭凝霜有些失神,“這怎么可能?”
“事在人為。”李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有時候,砍斷一團亂麻,不需要一刀一刀慢慢割,只需要找到那個死結,用力一扯就夠了。”
他沒有再多說,蕭凝霜卻從他平靜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屬于獵人的光芒。
次日,李軒沒有大張旗鼓,只帶了王富貴一人,便換上常服,來到了金吾衛左營的駐地。
營門前的衛兵見他二人衣著不凡,倒也沒立刻驅趕,只是懶洋洋地問了一句:“什么人?”
王富貴上前一步,亮出了那枚玄鐵令牌。
衛兵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手里的長戟差點沒握住,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小、小人參見太子殿下!”
這聲高喊,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
很快,營中便騷動起來。一名身穿校尉鎧甲,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中年將領快步跑了出來,身后跟著一群大小軍官。正是左營指揮使,杜威。
“末將杜威,參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罪該萬死!”杜威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姿態做得十足。
李軒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他,又掃過他身后那一群神色各異的軍官。有的驚慌,有的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種審視和不以為然。
“杜指揮使請起吧。”李軒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本宮今日只是隨便看看,不必驚動大家操練。”
“是!”杜威站起身,臉上堆著笑,心中卻在飛快地盤算。
這位太子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新官上任,不升帳點卯,不宣讀圣旨,就這么微服私訪來了?
李軒背著手,開始在營地里閑逛。他走得很慢,看得卻很仔細。從士兵的營房,到他們的伙房,從兵器庫,到演武場。他一不發,只是看。
杜威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額頭上已經見了汗。這位太子爺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心里發毛。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咬你一口。
走到演武場,正有兩隊士兵在對練。長槍大戟,呼喝連連,看起來虎虎生風,頗有氣勢。
李軒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花架子。”
他聲音不大,但在場的都是武人,聽得一清二楚。
那兩隊士兵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都尉忍不住站了出來,甕聲甕氣地說道:“殿下,我等兄弟都是在沙場上見過血的,這可不是什么花架子!”
此人名叫張濤,是杜威的副手,性格火爆,也是這左營里的一根硬骨頭。
杜威心中暗罵一聲“蠢貨”,剛想呵斥,李軒卻擺了擺手,饒有興致地看著張濤:“哦?見過血?那好,你來跟本宮過兩招。”
此一出,全場皆驚。
杜威更是嚇了一跳,連忙道:“殿下千金之軀,萬萬不可!”
張濤也是一愣,他沒想到太子會提出這種要求。讓他跟太子動手?贏了是欺君,輸了是無能,這……
李軒卻像是沒看到杜威的驚慌,他解下外袍,丟給王富貴,緩步走到場中,對著張濤勾了勾手指:“放心,本宮不用兵器,也只守不攻。你若能讓本宮后退一步,就算你贏。本宮非但沒罪,還賞你百兩黃金。”
這話說的,簡直是狂妄到了極點。
張濤本就是個爆脾氣,被李軒這么一激,血氣上涌,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大吼一聲,將手中的長槍丟下,赤手空拳地沖了上來!
“殿下小心!”
他一拳揮出,帶著凌厲的風聲,直取李軒面門。這一拳,勢大力沉,若是打實了,尋常人非得腦漿迸裂不可。
然而,李軒卻只是微微一側身,那勢大力沉的拳頭,就擦著他的衣角過去了。
張濤一擊不中,更是怒吼連連,拳腳如雨點般攻向李軒。
他的招式大開大合,是典型的軍中路數,講究的是一力降十會。
可是在李軒面前,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只見李軒的身影如同風中擺柳,在張濤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中從容游走。
他的腳步不大,動作也看似緩慢,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以最小的幅度,避開所有的攻擊。
張濤越打越心驚,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跟一個鬼影搏斗,無論他如何發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處處落空。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他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渾身是汗,卻連李軒的衣角都沒碰到一下。
反觀李軒,依舊是氣定神閑,呼吸平穩,連額頭都沒有一絲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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