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并不大,也只是恰好傳遍每個人的耳朵。
但這清冷中帶著些威嚴的嗓音,如同初春碎冰落入玉盤,讓喧囂的公堂瞬間鴉雀無聲。
府尹腦袋僵硬地轉頭看去。
只見公堂外,一道清瘦窈窕的倩影逆光而立。
女子一身月白云紋錦袍,外罩著一件墨色雀金裘披風,似乎是急于出門,青絲僅是簡單綰起,斜插著一支白玉蘭簪子,臉上還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的倦容。
可那雙眸子卻是亮得驚人,如同寒潭映星,清冽冰冷,此刻正精準地落在府尹臉上。
她一步步走進公堂,靴底敲擊青石板的清脆聲響,在死寂的公堂上格外清晰。
兩側的府兵無一人膽敢阻攔,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退去,為她讓開一條路來。
她行至堂中,站定。
“府尹大人。”葉凝霜微微抬起下頜,語氣平淡無波,卻直擊對方心靈,“如今我就在這里,大人想要問什么,不妨直接開口,我仔細聽著呢。”
府尹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囁嚅,方才的倨傲蕩然無存,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大大小姐。”
他聲音干澀沙啞如砂紙摩擦朽木,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原先挺直的腰桿不覺佝僂了下去,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滾落。
“下官,下官不知大小姐駕到,有失遠迎,還望還望”
他想要行禮,可身子像是灌了鉛一樣僵硬。
有些話,當面說和背后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葉家未必會為了仆從為難自己一個府尹,但要是葉家大小姐,那可就未必了。
雖說自己身后同樣站著四大家族,可同樣道理,他們也未必會為了區區府尹為難葉家。
葉凝霜并未看他的窘態,目光掃向一旁的趙長空,見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勢,就連衣衫都不曾凌亂,內心不由稍稍松了口氣。
視線與趙長空交匯間,給他投去一個一切有我的眼神,這才重新看向府尹。
“大人還未回答我的話。”
她語氣依然平靜,卻讓府尹猛地打了一個冷顫,想起方才自己的語,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怎么就不調查清楚再升堂呢?怎么就偏信了水月教一面之詞呢?
他偷瞄了一眼趙長空。
還有你,能引的葉凝霜親至,你有這么大背景你早說啊。
“下官下官方才”他支吾著,腦中飛快想著說辭,“方才是說此案尚有蹊蹺,正打算重新審理。”
趙長空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水月教眾人臉色難看至極,縱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暫時壓下。
已然錯過最佳時機,再想殺了那小子也不現實,何況葉凝霜也不會坐視不理。
葉凝霜好看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微微一勾,但笑意卻未達眼底:“是嗎?可方才我分明在外面聽到,大人似是說證據確鑿。”
撲通!
府尹雙膝一軟,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下官糊涂!下官糊涂!未能明察秋毫,還請大小姐恕罪!”
他額頭緊貼地面,身軀控制不住地顫抖,官帽歪斜在一旁,為他增添了幾分滑稽和狼狽。
堂上堂下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