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天棺開啟。
周源意念驅動,棺蓋升起懸浮半空,其上符文流轉,散發鎮壓萬道的氣息。
棺內,一具尸骸躺臥。
那是由大道法則與魔神本源凝聚的骨骸,并非血肉之軀。
此刻骨骸光芒收斂,其上縈繞的魔氣仍在抵抗。
這便是三眼魔神,一尊被周源斬殺的生靈,其尸骸是此行的戰利品。
周源審視著自己的杰作。
經過他祭煉,魔神的生機與神魂已被磨滅,只剩下軀殼與其中蘊含的大道法則。
嗡!
一聲顫鳴從尸骸上傳來。
原本沉寂的魔氣暴動,匯聚向尸骸的眉心。
下一刻,地將戰火引向洪荒之外,將周源拖入他們預設的戰場。
整個計劃天衣無縫。
接引臉上的疾苦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算計。
準提更是恢復了那副笑瞇瞇的模樣,只是那笑容之中,再無半點慈悲,只剩下冰寒的殺機。
心中,已然有數。
洪荒世界。
巫人通婚,血脈交融,新生代的啼哭聲成了這片古老大地最蓬勃的樂章。
這些孩童,生來便筋骨強健,氣血旺盛遠超純血人族,又兼具了人族的靈慧,讓巫族原本因不修元神而稍顯緩慢的族群數量,得到了井噴式的增長。
人族亦是如此。
有巫族這尊頂天立地的巨人作為靠山,再無人敢輕易欺壓。
他們得以休養生息,潛心發展,文明的火種在廣袤的大地上熊熊燃燒。
如今的人族,其聲望與底蘊,已然凌駕于萬族之上,僅在巫族之下。
兩族聯盟,氣運相連,儼然已是這洪荒天地間,除卻高高在上的天庭妖族外,最不可撼動的一極。
然而,平靜之下,總有暗流在無聲涌動。
這一日,祖巫殿那萬古不移的厚重石門,被一股巨力猛然撞開。
“轟!”
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大巫夸父高大如山的身影沖了進來,他每一步落下,整座大殿都隨之震顫,臉上滿是焦灼與怒火。
“諸位祖巫大人!”
夸父單膝跪地,聲音沉悶如雷。
“出事了!”
殿內,十二道或坐或臥的巍峨身影,氣息在瞬間變得凌厲。
盤坐于中央的帝江緩緩睜開雙眼,他周身的空間都在微微扭曲,仿佛存在于另一個維度。
“夸父,何事如此驚慌?”
“稟帝江大人!”
夸父喘著粗氣,將事情原委飛速道來。
就在不久前,有西方之人潛入巫族部落附近,語間充滿了蠱惑之力,竟硬生生說動了數個部落的精銳族人,拋下家園,跟著他們一路向西而去。
此事起初并未引起注意,直到有族人發現異常,才層層上報。
夸父親自追查,卻只捕捉到一絲殘留的、屬于西方的獨特氣息。
話音落下,大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下一刻,一股焚盡萬物的熾熱驟然爆發。
“豈有此理!”
祝融猛地站起,他赤發狂舞,周身燃起熊熊的南明離火,將堅硬無比的殿內地板都燒得滋滋作響,化為一片赤紅的琉璃。
“西方那兩個禿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連我巫族的根都敢挖,他們是真不怕死!”
另一側,共工周身寒氣四溢,黑色的玄冥真水在他腳下盤旋,與祝融的烈焰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對峙,發出刺耳的嘶鳴。
他的怒火,是冰冷刺骨的殺意。
“兄長說得對!直接殺上須彌山,我看他們交不交人!”
祝融和共工,水火不容,此刻卻同仇敵愾,暴烈的煞氣沖霄而起,幾乎要掀翻祖巫殿的穹頂。
“冷靜。”
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卻擁有著壓制一切躁動的力量。
燭九陰盤踞在角落的陰影中,他的人身龍尾在光影中若隱若現,那雙緊閉的眼眸,仿佛在審視著過去與未來。
他一開口,就連祝融身上的烈焰都收斂了三分。
“能夠悄無聲息地蠱惑我巫族這么多強者,讓他們心甘情愿地背離部族,出手之人,道行絕不簡單。”
燭九陰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卻字字敲在核心。
“此人修為,起碼也是準圣大能。”
他頓了頓,提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西方貧瘠,除了那兩位,哪里還有什么準圣大能?”
這個問題,讓暴怒的祝融和共工都為之一滯。
是啊,西方世界除了接引和準提,還有誰?
“這還用想嗎!”
祝融的火爆脾氣再次被點燃,他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留下一個熔化的拳印。
“指不定就是那兩個不要臉的圣人,親自下的手!”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
“這是在打我巫族的臉!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祝融的話,讓所有祖巫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空間祖巫帝江,作為十二祖巫之首,神情最為凝重。
他沉聲道:“西方二圣的行事風格,洪荒眾生,誰人不知?”
“昔年道祖講道之后,這兩人在東方大地四處游蕩,號稱‘此物與我西方有緣’,凡是有點靈光的先天法寶,幾乎都被他們用各種手段弄了去。”
“他們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對那些境界遠不如他們的生靈出手,只為搶奪一件寶物。”
帝江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
“所以,為了壯大西方,他們親自出手擄人,這種事,他們絕對做得出來。”
這番話,得到了所有祖巫的認同。
這個做法,的確充滿了西方二圣那無恥的風格。
只是……
“我巫族與西方雖有舊怨,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此番無緣無故地出手,擄走一些普通族人,這背后……恐怕沒那么簡單。”
燭九陰那洞悉時間長河的思維,讓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他緊閉的眼眸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他們莫非是想針對小妹?”
一語驚醒夢中人!
小妹,后土!
而西方教,最擅長的便是超度亡魂,他們的教義與輪回息息相關。
后土的存在,無疑是擋了他們的路。
上次,西方教弟子試圖染指輪回,被后土毫不留情地盡數驅逐,已經結下了梁子。
“那又如何!”
祝融的怒火再次噴薄,他赤紅的眼眸死死盯著燭九陰。
“難道因為他們是圣人,因為他們可能在算計小妹,我巫族就要當這個縮頭烏龜,對此事忍氣吞聲不成?”
“我祝融做不到!”
“巫,寧戰死,不茍活!”
燭九陰微微搖頭,他并非畏懼,只是想看透背后的算計。
圣人親自下場,絕不會只為了擄走幾個族人這么簡單。
這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圖謀。
可目前已知的信息實在太少,即便是他,也無法推算出那兩個圣人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依我看,想那么多作甚!”
帝江身上,一股統御萬千空間,霸絕天地的氣勢緩緩升騰。
“他們就是為了報復上次小妹驅逐他們弟子的事!”
“想不通,就不想了!”
帝江猛然起身,他的聲音響徹大殿,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
“吾等,直接上門問個清楚便是!”
一句話,干脆利落。
這,就是巫族的行事準則。
不搞陰謀詭計,不玩虛與委蛇。
你敢動我的人,我便打上你的門!
“善!”
“就該如此!”
“殺上西方!”
見帶頭大哥做出了決定,其余祖巫再無異議,戰意瞬間被點燃到了極致。
下一刻,十二道通天徹地的恐怖氣息,自不周山深處的祖巫殿中轟然爆發。
整個洪荒世界,無數大能猛然抬頭,驚駭地望向不周山的方向。
那是……十二祖巫的氣息!
他們要做什么?
十二道神光撕裂天穹,無視空間與距離的阻隔,徑直朝著西方大陸奔赴而去。
當那十二道足以壓塌萬古的恐怖身影,降臨在金光萬道、瑞氣千條的須彌山上空時,整座圣人道場都劇烈地搖晃起來。
護山大陣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無數西方弟子在這股煞氣下瑟瑟發抖,心神欲裂。
靈山之巔,菩提樹下。
面帶疾苦之色的接引,與手持七寶妙樹的準提,對視了一眼。
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被強敵上門的驚怒。
反而,一絲若有若無的喜色,在兩人眼底深處悄然浮現。
來了。
如此一來,計劃就完成一半了。
下一步,便是將這十二個不懂天數的莽夫,直接約戰于天外混沌。
只要他們離開洪荒大地。
那么,在混沌世界中,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與周源那些人……真正地交一次手了。
混沌世界。
無盡的虛空亂流在此地肆虐,地火水風翻涌不休,時空法則碎片如塵埃般飄蕩,構成了這片連圣人都需謹慎涉足的原始之地。
就在十二祖巫那滔天煞氣貫穿大千,直指須彌山的一剎那,盤坐于洞府深處的周源,眼簾倏然掀開。
他的雙眸,深邃得仿佛蘊藏著兩條奔騰不息的大道長河,無數星辰生滅的景象在其中一閃而過。
一縷無形的波動,自遙遠的西方傳來,觸動了他冥冥之中的道果。
那并非簡單的能量沖擊,而是一根因果之線的震顫。
周源靜坐不動,唯有右手食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指尖之下,時空仿佛化作一汪不起波瀾的靜水,過去未來的種種景象,化作億萬光影,在水面之上飛速流轉。
他看到了,十二道頂天立地的身影,裹挾著盤古遺澤的無邊煞氣,正以一種決絕的姿態,踏碎了西方的層層虛空。
他也看到了須彌山。
山上兩株菩提寶樹的光在煞氣沖擊下搖曳。
“接引,準提。”
周源說出兩個名字,洞府內的混沌氣流隨之停頓。
這兩個名字的因果在時空水中浮現,其后是三道更深、被遮蔽的道韻。
“他們還沒消化上次的虧。”
“這么快就卷土重來,不像他們的風格。”
周源指尖再度撥動,水面光影混亂。一股圣人之力在干擾推演,攪亂天機。
但這在周源面前沒有作用。
他的神念穿透迷霧,觸及三道道韻的本源。
清靜無為,玉虛闡道,碧游截天。
“三清之意。”
周源目光一凝,視線仿佛要穿透被迷霧籠罩的未來。
“他們握住了能改變局勢的底牌,有趣,真有趣。”
周源心想。
三清上次挑撥巫妖,想坐收漁利,因自己的出現而收手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