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一同被“請”來的那七八名幽州文吏、稅吏,此刻也在不遠處臨時騰出的倉房內忙碌著。
他們負責記錄、統計軍營的糧秣儲備、每日消耗,雖然臉上偶爾還會掠過一絲身處險地的忐忑,但干活時卻異常賣力,不敢有絲毫懈怠。
——畢竟,在-->>這里,效率低下可能意味著真正的危險。
這批人為何出現在這里?
那是因為世上可沒有那么多硬骨頭!
自從那天被抓起來送入地牢后,李雙率先投靠,吃的好喝的好,這一個標榜讓人心思變。之后王良,牛五展示一番如何審訊俘虜的手段。
這些家伙一個個也喊著“我有話說”“我見秦大人”。最硬氣的一個人,餓了兩頓,第二天也扛不住了,丟下了蘇珩大人,叛變了陣營。
秦猛則稱贊他們是識時務者為俊杰,從他們的口供和投名狀,得知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都是有關幽州官僚之間的各種齷齪事件。
他也沒有為難這些連雜魚都算不上的小嘍啰,一股腦子送到前寨軍營,接受軍事化管理、訓練。而幾個文吏為大隊預定組建后勤而準備。
“嗚——”
一聲短促而有力的號角聲劃破校場上空的喧囂。
“全軍休整!”秦大壯的聲音如同洪鐘,傳遍校場。
剎那間,剛才還殺氣沖天的軍陣有序解散,士卒們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腳,臉上露出輕松的神情。
不少人自發地聚攏在一起,或談笑風生,或圍坐在地,取出簡陋的棋盤和用木頭削成的棋子,也有幾人湊在一起玩著撲克牌博戲。
李雙等人也得以稍息,他們不自覺地被那些下棋的軍卒吸引。
尤其是那黑白分明、規則看似簡單卻蘊含殺伐之道的象棋,讓李雙看得目不轉睛,心中暗忖:“這位秦大人練兵、治軍、乃至娛樂,皆有其法,處處透著不凡,當真深不可測。”
就在這片相對松弛的氛圍中,一匹快馬踏雪疾馳而入校場,馬上騎士勒住韁繩,目光銳利地掃過,高聲喊道:“李雙、何方……及以上諸位,速至主寨,秦大人有緊要之事召見!”
李雙與身旁的幾名頭目,文書吏心中皆是一凜,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即出列。
在一隊精銳騎兵看似護送、實則也含監視意味的陪同下,他們離開了熱火朝天的校場,踏著積雪,向著核心主寨走去,心中忐忑不安。
軍寨官署建筑類似烽燧堡,遠比外面看起來更加寬敞堅固,厚厚的石墻有效地阻擋了風寒。
前廳內爐火燒得正旺,上面架鐵鍋燒著熱水,爐內跳躍的火光帶來融融暖意,驅散了冬季寒冷,也映照得主位上的秦猛面容明暗不定。
他暫時卸下甲胄,只是一身緋色官服,外罩一件裘皮大氅,看似隨意,但大馬金刀地端坐那里,自然而然便有了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李雙、何方等七八名原幽州軍頭,文案吏,略顯拘謹地站在廳下,心頭也壓著一塊巨石,不知這位手段莫測的秦大人突然召見所為何事。
秦猛沒有讓他們久等,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直接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召諸位前來,是告知一個消息。
劉三、陳石已從幽州返回,一路辛苦,所幸不負所托。”
他略微停頓,觀察了一下眾人的反應,繼續道:“你們的家眷,已接過來隨車隊一同抵達,此刻應已快至后寨門外,不久便可入寨安頓。”
此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
李雙等人先是猛地一愣,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隨即眼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喜,但緊接著,那驚喜又被一絲更深的不安和疑慮所覆蓋。
家眷來了,意味著牽掛有了著落,但也可能意味著他們被徹底綁死在這軍寨之中,再無回頭路。
秦猛將他們的神色變幻盡收眼底,語氣依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坦誠:“有些選擇既然做了,那便沒有回頭路可走。
樹挪死人挪活,換個地方當差未必不是好事。何必在幽州這棵腐朽的歪脖子樹上吊死呢?你們慶幸自己沒有陷得太深,能夠從容回頭。”
“謹遵大人教誨。”李雙拱手,真心實意地回應。其他人也紛紛高呼,動作整齊,態度恭敬。
畢竟左右兩排王良和牛五率領的刀斧手何等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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