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的聲音都在哆嗦,他弓著身子,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殿門,被外面的冷風一吹,他才打了個激靈,渾身癱軟地靠在了門柱上。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這大乾的天,是真的要變了。
而且,似乎并不是要變成魏征的天。
而是要徹徹底底,變成那位年輕陛下的天!
……
夜色如墨。
太尉府。
今夜的府邸,外松內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除了府內的家丁護院,更有上百名氣息凌厲的天劍門弟子,隱藏在暗處。
整個太尉府,如同一頭蟄伏的兇獸,看似安靜,實則殺機四伏。
演武場上。
那名白發如雪的女子,柳殘雪,正盤膝坐在一塊青石上。
她閉著雙眼,膝上橫著一柄古樸長劍,整個人與清冷的月光融為一體。
在她身后,那三百名天劍衛,同樣在閉目調息。
三百道筑基期劍修的氣息,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劍勢,尋常宵小之輩,只要靠近百米之內,就會被這股劍勢絞成碎片。
然而。
他們誰都沒有發現。
在屋檐的陰影下,在假山的縫隙里,在池塘的水波中。
一道道肉眼無法捕捉的黑影,正在無聲無息地穿行。
影的身形,化作一縷比黑夜更深邃的煙霧,輕易地繞過了所有的明哨暗哨。
那些天劍門弟子引以為傲的劍勢,對她而,形同虛設。
她來到演武場的邊緣,目光掃過那三百名劍修。
在她純黑色的眼眸里,這些人,已經和死人無異。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爆裂符文。
心念微動,符文上的血光一閃而逝。
她的身體,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地面的陰影中、
下一刻,她出現在十名劍修打坐的中心點。
她拿出一枚爆裂符文,輕輕塞進了地磚的縫隙里,留下一絲神念。
然后再次融入陰影,前往下一個地點。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她就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在自已的獵場里,布下一個又一個致命的陷阱。
就在她布下第十枚符文,準備離開時。
盤膝坐在青石上的柳殘雪,那長長的睫毛,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道冷電般的光芒,自她鳳目中迸射而出!
“鏘!”
膝上的長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自動出鞘三寸,森然的劍氣瞬間掃過整個演武場!
“誰?!”
她的聲音,如冰珠落玉盤,清冷而銳利。
正準備潛入下一處陰影的影,身形瞬間凝固。
她停在了一座假山的陰影里,與黑暗完美地融為了一體,收斂了所有氣息。
柳殘雪站起身,手握劍柄,銳利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演武場的每一個角落。
她強大的神識,如同潮水般鋪開,仔細探查著周圍的一切。
那三百名劍修,也紛紛被驚醒,握住了背后的劍柄,警惕地望向四周。
可是,什么都沒有。
風,依舊是那陣風。
影子,依舊是那片影子。
柳殘雪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是錯覺嗎?
剛才那一瞬間,她分明感覺到了一絲極淡,卻又讓她心悸的窺探感。
那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樣。
可她反復探查。
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師姐,怎么了?”
一名天劍門弟子上前,低聲問道。
柳殘雪緩緩搖頭,目光中的警惕并未消散。
“沒事。”
她慢慢將長劍歸鞘,重新坐回了青石上。
“都警醒一點,今夜,不會太平。”
“是!”
眾劍修齊聲應道。
假山的陰影里。
影純黑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重新閉上眼睛的柳殘雪,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沒有立刻行動。
而是像最有耐心的石雕,又在原地靜靜地等待了一刻鐘。
直到確認柳殘雪的氣息徹底平穩下來,她才再次化作一縷輕煙,繼續著自已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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