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萬籟俱寂。
“啊啊——”
樓下一道慘叫聲驀然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驚雷一樣的暴哭聲,凄慘絕望,哀戚連連。
溫軟被嚇得猛然從腳踩天道的美夢中醒來,倉惶睜眼。
“啊啊……快、快醒醒啊……”樓下的痛哭聲還在繼續,眨眼間便抽噎不止,幾乎快哭厥過去。
“什么死動靜?”
溫軟睡眼惺忪,心臟亂跳,起床氣卻已排山倒海般涌來,厲聲怒罵:“該死的!哪個狗東西在外頭嚎喪,臟了你爺爺我的青云路!”
暴怒的吼聲摻雜著內力,瞬間響徹客棧。
樓下的哭聲詭異地停頓一瞬,卻很快變本加厲,痛哭流涕,抽泣聲幾乎能與溫軟的怒吼匹敵。
溫軟胖臉陰沉,滿腦被困意與怒氣席卷,不假思索就狠拍床榻,尖聲咒罵起來。
青玉沒被哭聲吵醒,被身邊的罵聲吵醒了。
不久后,對面房間又傳來了謝云歸滿含臟字的低罵聲與秦弦的困倦寬慰聲,以及王琦屈沁為吾王加油鼓勁的叫好聲。
與那如有實質的痛哭聲摻雜在一起,瞬間吵得整個客棧雞犬齊鳴。
“小郡主。”玄影的聲音自外響起,“是客棧后院的老母豬難產了,二殿下在著急救豬,方才……不幸沒了一只小的,二殿下傷心不已。”
溫軟狠狠一拍床榻,眼眸變得陰森可怖。
“爺爺的!”小藍拍著翅膀怒罵,“還真是狗東西在嚎喪呢!再敢臟了你爺爺我的青云路,鯊了你!”
青玉因缺眠而腦子遲鈍,慢半拍地才看到小藍竟不知何時掙脫了腳上的繩子。
她正要下床再綁上,身下卻猛然一空。
“?”
“啊啊——”
床板碎裂聲響起,摻雜著溫軟的咒罵與青玉的慘叫。
一盞茶時間后。
溫軟陰著臉被玄影抱去了隔壁空房間。
青玉扶著腰,臉色頹廢地跟上。
樓下豬圈,侍從匆匆走來,勸著二皇子:“殿下,您別哭了……宸安郡主被您吵得都拍塌了床,可別招了秦王殿下發怒啊……”
二皇子滿眼通紅,手里抱著那只剛出生就沒了氣息的小豬,心中悲痛而愧疚。
他只是想找個借口盡快離開,并未想過要殺它,卻終究嚇著了老母豬,誕下死胎……
他閉上眼,兩行清淚自眼角滑下。
“準備金絲楠木棺……厚葬它。”
侍從嘴角一抽,金絲楠木是王侯將相專屬,在本朝更是皇室專用。
“殿下。”他提醒,“我們沒錢了。”
二皇子驀然睜開眼:“這幾日……”
“在平陽時吃住秦王府,離開平陽后,都是李尚書養著咱們。”
“……”
二皇子不受控制地緊攥起雙手。
侍從雖不忍心,但還是在他耳邊低聲提醒:“我們連回京的盤纏都沒有……不如當些玉佩衣裳?”
“……”
二皇子不語,只是一味深呼吸。
“大山的子孫……呦——”
一道凄厲詭異而尾音猛然高昂上揚的吼聲自樓上響起。
二皇子呼吸一個不順,竟是直接岔氣,翻著白眼捂著肺,手上的小豬順著滑去地上,帶得他手指劇烈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