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楚宣帝對皇后的看重,更多是源于中宮的尊榮與太子的體面,頂多算得上相敬如賓。但他對榮貴妃,卻是實打實的偏愛與縱容。
榮貴妃能縱橫后宮多年,寵冠六宮、位同副后,憑的正是這份帝王寵愛。而這份寵愛,又與她明艷動人的容貌脫不開干系。
榮貴妃雖已三十有余,卻天生肌膚細嫩,瞧著仍如二十許人,又比青澀妃嬪更多幾分成熟風韻。
而皇后本就年長幾歲,又常年操勞后宮瑣事、勞心費神,上次壽宴上,云綺分明瞧見她眼角已爬了細細的皺紋。
雖然云綺不會與任何女人爭奪某個男人的歡心,但她也清楚,要穩固皇后與太子的地位,帝王的偏愛必不可少。
皇后心里,未必沒有對這份寵愛的期盼,瞧見榮貴妃時,或許也藏著幾分刻意隱藏的自卑。
所以她才特意請顏夕制了這去皺膏。
她既說過要扶持皇后坐穩中宮之位、幫楚臨穩固太子之基,便不會只是隨口說說,自然要把這些事放在心上,落到實處。
不過她今日帶這藥膏出門,本是以為只有楚臨回來,原打算宴會結束后找個機會交給楚臨,托他轉交皇后。沒想到祈灼竟也來了。
若是讓祈灼轉交,倒也好。
云綺知道,祈灼選擇回宮,根本不是出于對皇權或親情的向往,是為了做她的靠山,護她周全。
他性子看著疏懶散漫,對旁人卻藏著徹骨的冷心冷情。這份涼薄,連自已的親生父親和母親也不例外。
對楚宣帝不必說,他大概想到這個人都無比惡心。對皇后,大抵也無多少真切感情。
皇后盼回自已的兒子,定然是滿心喜悅與珍視,可祈灼這邊,多半只肯維持表面的平和敬重,不會有任何多余的熱絡與親近。
祈灼與他母親的關系,是他自已的事,云綺沒想過要干預,更不會多加置喙。
但她懂祈灼。他對皇后并非真有多少怨恨。他自然也知當年之事,皇后自有她的難處與萬般無奈,這些年想起被送走的幼子,想必也常常痛徹心扉。
只是祈灼在前十余年的孤冷歲月里浸得太久,早已習慣了對親情的淡漠疏離,已經忘了如何卸下防備,去對待和承接這份遲來的母愛。
讓祈灼幫忙把這去皺膏轉交皇后,皇后見了,定然會欣喜不已。而對祈灼而,這也算是個契機。
一個讓他稍稍正視自已與皇后這位母親之間,那份既疏遠又未全然斷絕的牽絆的契機。
祈灼低頭凝視著掌心的瓷罐,幾秒間神色未變,只是輕輕摩挲著罐身。
隨即他抬眼,目光撞進云綺的眼眸,掌心緩緩攥緊,只吐出一個字:“好。”
任何除她之外的人,對他而都不值得費心。
但若是她希望他面對某些事情,那他可以去。
話音剛落,祈灼目光流轉,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柔和:“我也有一樣東西,想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