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陸昭若背后站著永福、站著狄國公府……這一棍下去,樹敵何止萬千?
眼下蕭夜瞑闖府,她尚可以“懲戒狂徒”為由搪塞過去,一旦出了人命,便是坐實了虐殺功臣、迫害皇商的鐵證!
天下士林的筆,朝野眾口的刀,頃刻間便能將她的尊榮碾得粉碎!
思及此,屬琳瑯眼底的寒意幾乎凝為實質。
她絕不能容許這蠢貨,為了一己私憤,將自己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深吸一口氣,瞬間壓下了所有翻涌的情緒,面容恢復了一貫的威儀與冷漠。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的云岫:“鬧夠了沒有?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
她目光掃過姬姑姑:“把郡君帶下去,好生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說完,她的目光才緩緩轉向緊緊抱住蕭夜瞑、淚如雨下的陸昭若,以及地上那個氣息奄奄的蕭夜瞑。
明殺不可為,但天賜的“病故”之機,豈能錯過?
她走上前,語氣關切:“蕭將軍傷重至此,陸娘子也受驚不小。皆是本宮管教不嚴之過。”
她語氣一頓,又道:“此刻暴雨如注,蕭將軍這般傷勢豈能再經挪動折騰?速將蕭將軍抬入廂房之內,召府醫前來診治!陸娘子,你既在此,便于房中一同照料。”
陸昭若哪里不知道?看似體貼入微,實則狠毒至極!那廂房內的毒香雖被打翻,但余毒猶在,密閉門窗熏上一夜,莫說重傷瀕死的蕭夜瞑,便是身體強健之人也難逃肺腑潰爛之劫!
屆時,兩人“重傷不治”兼“邪風入體”,一同暴斃,便是順理成章之事,誰也挑不出錯處!
她抬起頭,臉上淚痕未干,眼神卻已是一片清冽的決絕。
她迎著大長公主看似溫和、實則不容置疑的目光,清晰而堅定地開口:“殿下慈心,民女感激不盡!”
隨即,話鋒一轉:“然而,蕭將軍傷勢過重,非同小可,非尋常府醫所能診治!民女必須即刻帶他回府,請永福長公主殿下延請太醫救命!”
“此刻便是天上下刀,民女也絕不敢讓將軍再多留一刻!懇請殿下放行!”
屬玲瑯聞,眼底最后一絲偽裝的溫和瞬間消散,只余下深不見底的冰冷。
她向前緩緩踏出一步,周身散發的威壓幾乎讓空氣凝固。
“陸娘子,”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砸落,“本宮念你受驚,不與你計較失禮之罪,蕭將軍是在我府上受的傷,于情于理,都該由本宮負責到底,醫治妥當。你這般急著將人帶走,莫非是信不過本宮,還是……想借此生出什么事端,污蔑本宮救治不力?”
她輕輕一揮手,幾名健碩的嬤嬤無聲地圍了上來,堵住了去路。
“此事,就這么定了。”
陸昭若緊緊抱著懷中氣息越來越微弱的蕭夜瞑。
難道……她與蕭夜瞑,今日注定要含恨葬身于此?
她抬起頭,目光如淬火的刀子,死死剮向屬玲瑯。
那一瞬間,屬玲瑯對上陸昭若那憎恨至極的眼神。
太像了……這不顧一切的恨意,這玉石俱焚的決絕,簡直像極了當年年輕的自己。
可這縷恍惚轉瞬即逝。
那又如何?她的岫兒,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兒,此刻正因這兩人痛不欲生!單憑這一點,他們就非死不可!
她冷漠地拂袖,轉身欲走,將這殘局留給手下料理。
就在此時……
“圣旨到!”
“閑雜人等退避!”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