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神色一凝,怔忡了片刻。
但她隨即上前一步,拉住陸昭若冰涼的手:“傻孩子!這算什么過錯?那殺千刀的山匪造下的孽,與你何干?你是受害之人,吃了天大的苦頭!該千刀萬剮的是那賊子!”
她辭懇切,毫無芥蒂,反而滿是心疼:“往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后的日子才要緊!我們蕭家,絕不計較這個!”
感受到這份毫無保留的溫暖,陸昭若一直強撐的冷靜終于潰堤,淚水滑落臉頰。
蕭夫人見狀,心下了然,轉頭逼視兒子,單刀直入:“夜瞑!你今日必須給為娘一句實話!你遲遲不肯開口,莫非真是心中介意此事,嫌棄昭若?”
陸昭若也抬起淚眼,望向那個沉默的背影。
蕭夜瞑驟然轉身,眼眶通紅,聲音沙啞卻異常堅決:“母親明鑒!兒子從未!從未有過半分此念!昭若……陸娘子是受害之人,兒子唯有痛心與愧疚,何來嫌棄?!”
“既非嫌棄,那究竟是為何?!”
蕭夫人又急又氣,指著他道:“你心系于她,為娘看得真真切切!這三日你閉門不出,形容憔悴,難道不是為她?今日你若認了這門親事,為娘即刻回府開庫備聘,風風光光迎她過門!”
然而,面對母親連番追問與承諾,蕭夜瞑只是死死地低著頭,緊抿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仿佛要將所有聲音都鎖死在喉嚨里。
蕭夫人怒極,揚手欲打:“你個孽障!倒是開口啊!”
在母親厲聲催促與陸昭若無聲的注視下,蕭夜瞑終于抬起頭,望向陸昭若,眼中是鋪天蓋地的痛楚與無力,千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破碎的低語:“陸娘子……對不住……”
這一句“對不住”,如同冰水澆頭。
陸昭若怔怔地看著他,重生以來筑起的所有心防,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她原以為自己早已心硬如鐵,卻未曾想還是會因他這般模樣心痛如絞。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驟然響起。
蕭夫人竟揚手,結結實實地扇了蕭夜瞑一記耳光!
一旁的冬柔驚得掩口低呼。
陸昭若也微微蹙起了眉。
蕭夫人氣得渾身發顫,指著蕭夜瞑怒斥:“孽障!你既心系于她,又非嫌棄她的過往,為何不敢堂堂正正求娶?若真有難之隱,為何又緘口不,徒令她傷心?你這般畏首畏尾、優柔寡斷的性子,哪有半分你父親當年的擔當!”
她越說越氣,揚手欲再打。
“伯母!”
陸昭若適時出聲。
蕭夫人的手懸在半空,看向陸昭若時,眼中滿是痛惜與愧疚。
陸昭若將目光轉向臉頰微紅、垂首不語的蕭夜瞑,語氣疏淡而客氣:“蕭將軍既有難處,不必勉強。昭若……明白的。
這句“明白的”,輕飄飄的,卻像一根最鋒利的冰刺,悄無聲息地扎進了蕭夜瞑的心窩。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翻涌著劇烈的痛楚與掙扎。
陸昭若避開他那令人心亂的目光,轉向蕭夫人,微微頷首:“伯母待昭若的心意,昭若感念。只是……姻緣一事,強求不得。今日之后,還請莫要再提了。”
蕭夜瞑最終只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抱歉。”
罷,他幾乎是踉蹌著轉身,倉皇地逃離了此地,背影狼狽。
蕭夫人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又回頭望望強自鎮定的陸昭若,心疼得無以復加,重重一跺腳:“昭若,你好生將養著,伯母……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也帶著滿腹的無奈與焦灼,匆匆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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