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
什么規矩?
那自然是《江南道大宗糧市管理條例》里的規矩。
陸恒細細一想,琢之說的應該是關于交易保證金的規定。
所有在交易監內進行的糧引買賣,都必須繳納一筆保證金。
買入糧引,需繳納票面價值兩成的保證金。
而賣出糧引,則需繳納票面價值三成的保證金!
就是這多出來的一成,精準地卡在了四大米行的脖子上!
他們囤積了百萬石糧食,現在最迫切的,就是將手里的糧食變成糧引,掛到交易監來拋售,回籠資金。
可這三成的保證金,意味著他們每想賣出一千兩銀子的糧引,就得先拿出三百兩的現銀押在這里!
可四大米行現在手里還有多少錢?
剛剛齊老拐已經把四大米行的老底交得一清二楚了。
光憑手上這大幾十萬,可不一定能達到保證金的線!
更別說秦有德放出風聲,銀監要收縮銀根,錢莊的催債人怕是已經堵在了家門口了。
就這么一個小小的設計,對四大米行卻是致命的。
釜底抽薪,何其狠辣!
想明白的陸恒,再看向盧璘時,更覺得敬畏。
這就是琢之的手段嘛!
堂堂正正的陽謀,將規則擺在臺面上,讓你跳,又讓你無話可說。
“我明白了。”陸恒重重點頭,轉身便準備出去處理。
一旁的齊老拐見狀,也連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湊到陸恒身邊,壓低了聲音:
“那個賢侄陸協理,你看,咱們這交易監,有沒有后門?”
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從正門走出去,跟周炳那幾個人碰個正著,齊老拐多少有些下不來臺。
畢竟昨天還是同氣連枝的盟友,今天自己就先一步投誠了。
陸恒看著齊老拐這副樣子,哪能不明白,笑著點了點頭。
“齊叔放心,我懂。”
說完,陸恒喚來一個生員,低聲吩咐了幾句,讓他帶著齊老拐從后院的偏門離開。
處理完這些,陸恒才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流星地朝著交易監的前堂走去。
人還沒到前廳,一陣刺耳的叫罵聲便傳了過來。
“什么狗屁保證金!憑什么買引交兩成,我們賣引就要交三成?這不是明擺著針對我們嗎?”
常萬金耷拉著一張臭臉,正對著負責登記的生員狂噴唾沫。
“老子看你們這什么狗屁交易監,就是個騙子窩!官府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事?”
“你們就是想把我們的錢都騙走!大家別上當,這都是騙局!”
常萬金一邊罵,一邊還試圖煽動周圍看熱鬧的商戶和百姓。
負責接待的生員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哪里見過這種陣仗,被常萬金的無賴行徑氣得滿面通紅,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你胡說!我們江南道都漕交易監是官辦機構,有轉運司和銀監司背書,怎么可能是騙子!”
“我呸!”
常萬金一口唾沫險些噴到他臉上:“官辦?官辦就能為所欲為嗎?官辦就能定這種不講道理的規矩嗎?”
陸恒見狀,大步上前,一把將那名生員拉到身后。
“常東家,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