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舟驟然沉默下來,轉身進辦公室,換白大褂的同時,思緒復雜。
剛才和沈昭談話,她情緒平靜,還特意托他告訴她周淮序之后的治療安排,他以為,她這是第一次來,為以后做安排。
卻未曾想到,其實沈昭已經悄悄來過很多次。
只不過,她并不知道周淮序會哪一天來,無非就是從和他相處細節中,找到可能的時間,然后沒有任何動搖的去做一件,連結果都不確定的事。
蘇執舟對沈昭的友好,一部分,是建立在個人修養之上。
另一部分,則是出于周淮序對沈昭的態度,好朋友重視的女人,他當然不會不給面子。
但今天的沈昭,讓他漸漸明白,為什么周淮序會為她心動。
被這樣的女生喜歡,何嘗不是人生幸事呢。
比起好兄弟的幸運,他這個遇上沒心沒肺的女人,還被卷了一大筆錢之后拋棄的倒霉蛋,又怎么不算是一種難得人生?
沈昭今天特意穿了身平日少見的衣褲,深色系,低調簡單,又戴了醫用口罩,估計就是顏在面前,都認不出來。
她站得遠遠的,在看見周淮序從神經外科出來時,不動聲色地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她看著他一個人在醫院長凳坐了很久,面色淡漠疏離,平靜如水。
完全沒有半點病人擔心自己身體的樣子。
明明還是那副,沈昭最熟悉的模樣,可她的心被揪痛,也不知道是因為戴著口罩,還是太難過,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早上是醫院最忙的時候,沈昭站的位置不遠處就是手術室,不斷有病人推進推出,家屬們陪在外面,有的因擔心不安而落淚,也有的為手術順利開心慶幸。
遠處的周淮序,依舊是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周淮序站起身,看上去是要離開。
醫院走廊狹窄,有個頭上裹著紗布的小男孩屁顛屁顛亂跑著沒看路,撞在周淮序腿上。
周淮序那張臉神顏歸神顏,但這人氣質神色實在有夠冷淡,加上氣場強迫,小男孩剛一抬頭,就被嚇得不敢說話。
沈昭看見周淮序垂下眼眸,很快緩緩蹲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神色在不易察覺之中變得柔和,直到小男孩家長找來,才又提步離開。
她又看著他,獨自一人走出醫院,再獨自開車離開。
周淮序今天開的車,是她以前沒見過的,款式低調,并不奢華,想來也是不愿引起注意。
沈昭在春日微風里,看著遠去的汽車,氤氳在眼眶的濕氣越來越濃,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如果此刻是在周淮序面前,她一定會忍不住掉下眼淚,明明生病的人是他,她卻覺得自己都要難受死了,渾身上下都是疼的。
哪怕他會一如既往地說著那些冷靜理智,不解風情的話,可他也總會接住她的眼淚,連抱著她的懷抱,都是溫暖可靠的。
可是沒有如果。
在愛上周淮序的這段時間里,沈昭比以前更脆弱,也比以前更堅強。
而以前的她,其實也不相信對流星許愿這種事。
可那天晚上,她真的很希望。
很希望很希望,愿望可以實現。
就像她曾經對他說出的那句生日祝福。
雖然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他生病,可連徐燼青這個神經大條的都能感覺出來周淮序對自己生命的漠視,而和他有過朝夕相處的沈昭,又怎么會察覺不到奇怪呢。
沈昭的愿望,一直都是,希望周淮序能永遠開心,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