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霍乾念這去而復返,莊奉天這承擔監視之責的“監軍”,就好像沒看見似的。
但是看見霍乾念臉上竟帶了淤青,衣扣上還掛著兩絲紅線,看起來像被誰暴揍了一頓似的,莊奉天暗暗稱奇。
他慢慢拉開與隊伍行進的距離,與霍乾念策馬到單獨的地方,一邊沒完沒了地啃干餅,一邊嘴里鼓鼓囊囊,語氣熟稔地問:
“去看過了?”
“嗯。”
“她受了不少罪吧?你看著肯定-->>心疼。可是能怎么辦呢,我們已沒有退路了。若放棄,這天下將落入炎刑之手,包括她。是這世道逼我們的,不怪你。”
“嗯。”
“所以你氣自己謀算一切,連帶將云琛也算計進去,覺得對不起她,就把自己暴打了一頓?你對自己下手也太狠了吧!”
“嗯。”
霍乾念應了三聲,再無他話。
朝陽的微光照在他年輕俊朗的臉上,看似平靜淡定,可顫動的瞳孔和緊抿的嘴角,早已出賣他內心的痛苦。
莊奉天乖覺打住這個話題,不敢再提關于云琛任何一個字。
他知道,現在已到了至關重要的地步,真正生死搏殺的緊要關頭,炎邢與霍乾念之間,誰輸誰贏,就看最后這一局了。
霍乾念這個時候冒死潛入顏府去探望云琛,已屬冒險。
萬萬不能再令霍乾念分心了。
想到這,莊奉天將餅子掰成兩半,遞給霍乾念一塊,后者接過卻沒有吃,只是望著遠處一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樹,眸中郁色越來越深。
莊奉天知道,霍乾念又在想云琛了,趕緊牽出正事話題:
“段捷他們應該已經到洛疆,和熊頓的人接應上了。話說熊頓那家伙也是夠能吃苦的,當年你早早洞悉炎邢和頭曼的陰謀,提前籌謀布局,令熊頓假死脫身。
這家伙貓在偏僻部落里,蓬頭垢面一藏就是半年,硬生生捱到現在重新上位。回歸之后,一直牢牢帶著鐵面具,不與王后和妃子相認,不與任何親信近距離接觸。耐性真的可以——當然了,主要他還是信你。”
對于莊奉天最后那句馬屁,霍乾念抬過一個冷眼:
“西北大漠待太久了么,從前你沒有這么話多。”
“那是十幾年前,還和段捷、伏霖給你當小弟的時候。人都是會變的。從這些年我給你寄的信,你應該早已感受到我遠在西北的孤獨寂寞了哈!”
莊奉天說著,滑稽地捧住了心口,往霍乾念身上倒去,后者嫌棄地牽馬躲開,拍拍被碰到的袖子,就和十幾年前一樣,毫不留情地開口:
“讓遠,別碰我。是話多,來信長得要死,每次燒掉都費勁,要燒很久!”
“哈哈哈哈哈哈——”
莊奉天哈哈大笑,光是想象霍乾念每次對著他寄去老厚的一封信,那罵罵咧咧直皺眉的樣子,莊奉天就止不住想樂,也一下想起從前許許多多的回憶,瞬間打開了話匣子:
“當年都傳呢,說段捷和伏霖與你結拜為兄弟。真特娘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把我莊奉天忘到一邊就算了,說那倆貨跟你結拜?配嗎?我們仨那是約好一起向你拜師,給你鞍前馬后當小弟的!
話說要不是當年那事,如今我們仨應該都學出師了才對,虎牙匕首、臼齒吊墜的拜師禮是搞到了,結果出了那事,我們一天小弟也沒當成。
還害得你沒日沒夜籌謀,先將我送去西北,然后送伏霖去黑市改頭換面,完了還得操心打點宥陽段捷那邊。唉,難為你了!我們這仨小弟,凈給你添亂了。
哎,對了,我那吊墜呢,你替我一直收著,平時潤油呢吧?可別給我搞干裂了,我跟你沒完昂!哎你說,熊頓那邊會不會殺牛宰羊地迎接我們?接下來又要假裝打仗的,又要坐船趕路的,可累呢!必須吃飽。你手里餅子不吃還我,我得多吃點。
哎呦喂?不給?仗著吃過什么巴蛇沁玉象骨灰,百毒不侵,骨傷都能自愈是吧?腿好了,覺得我打不過你唄?給我吃一口,不然我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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