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鳳英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病房里恢復了死寂般的安靜。
顧戰緩緩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縫間卻迅速被滾燙的液體浸濕。
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和支撐仿佛在瞬間崩塌了,不能留在部隊,還可能成為一個需要人照顧的“殘廢”,這樣的他,還有什么資格去奢望周鳳英的未來?
晚上,聽到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顧戰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想面對任何人。
很快,病房里傳來沈晚帶著些許揶揄的聲音:“別裝睡了,呼吸頻率都不對,我知道你醒著。”
聽到是沈晚的聲音,顧戰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沖著床邊的沈晚苦笑了一下,聲音沙啞:“嫂子,你來了。”
沈晚一邊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針包,一邊故意調侃道:“對呀,不然你期待是誰來?看你剛才那緊張樣,是不是在等鳳英啊?”
顧戰聞,嘴角勉強扯了扯,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有回答。
沈晚取出銀針,然后示意他放松,準備為他進行針灸治療,以疏通經絡,促進受傷手臂的恢復。
她一邊精準地落針,一邊詢問道:“現在有什么感覺?針扎下去是脹、是麻,還是有什么別的感覺?”
顧戰感受著穴位上傳來的細微酸脹感,悶聲回答:“有點脹,還有點麻,順著胳膊往下走。”
沈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專注地行針。
很快,她注意到顧戰一直低著頭,情緒似乎有些低落,與往常不太一樣,便疑惑地問道:“你怎么了?怎么蔫頭耷腦的?”
顧戰用右手揉了揉眼睛,悶聲道:“沒事。”
沈晚停下手,仔細看了看他的臉,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他眼眶有些泛紅,不由得放輕了聲音:“哭了?是不是和鳳英鬧別扭了?”
顧戰搖搖頭:“沒,沒吵架。”
“那你怎么了?有事就和我說,別自己憋著。”沈晚語氣帶著關切。
見沈晚如此擔心自己,顧戰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看著她,聲音有些發緊:“嫂子,我問你一件事,你別瞞我,行不?”
沈晚看著他認真的樣子,點頭:“你問唄,我能瞞你什么事。”
顧戰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些:“嫂子,你跟我說實話,我的胳膊……是不是……就算好了,以后也抬不起來,使不上大力氣了?會留后遺癥,變成半個廢人?”
沈晚聽到這話,捻針的手指微微一頓,神情立刻嚴肅了幾分,眉頭蹙起:“誰跟你說的這些?是鳳英?”
話音剛落,她又覺得不太可能,鳳英那么在意顧戰,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種打擊人的話。
顧戰看著沈晚這反應,心里就明白了幾分,他頹廢地搖了搖頭,肩膀也垮了下去,聲音里充滿了苦澀和無力:“看來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