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梅和周衛國急匆匆趕到醫院時,看見的就是女兒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失魂落魄地蜷縮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臉色比墻壁還要蒼白。
楊雪梅心疼壞了,立刻拿著棉外套,快步上前緊緊裹住女兒,聲音帶著哽咽:“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傻!這么冷的天,你不穿件外套就這么跑出來了,要是凍壞了身子可怎么辦啊!”
周衛國站在一旁,看著女兒這副為里頭那小子牽腸掛肚、形容憔悴的模樣,他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他雖然一直不贊成女兒和顧戰在一起,但真到了這種生死關頭,看到女兒如此情狀,他心里也涌起一陣不忍和酸楚,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背過身去。
此時霍沉舟手里拿著兩個灌滿熱水的熱水袋回來了。
他先將一個遞給楊雪梅,楊雪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了句謝,便趕緊將熱水袋塞進女兒冰涼的懷里。
霍沉舟又將另一個熱水袋遞給沈晚。
沈晚接過熱水袋,卻沒有立刻去暖自己,反而伸出雙手,將霍沉舟那只拿著熱水袋的、骨節分明卻冰涼徹骨的手緊緊握住,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里。
她心中暗想,這男人,明明自己的手比她的還要涼,卻還惦記著給她們拿熱水袋。
他表面上看起來沉穩冷靜,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一切,但她太了解他了,顧戰與他并肩作戰多年,早已是過命的交情,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
此刻,他心中的擔憂和焦灼,恐怕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只多不少。
霍沉舟的手被她溫暖柔軟的掌心包裹著,微微怔了一下,隨即順從地任由她牽著,沒有抽回。
手術一直持續了將近六個小時,周鳳英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長椅上。
周衛國看著女兒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沉聲道:“鳳英,你先起來活動活動,吃點東西,這么干等著也不是辦法。”
周鳳英只是搖了搖頭,聲音沙啞而固執:“我吃不下……我就在這里等他出來。”
周衛國見她這樣,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還想再說,旁邊的楊雪梅趕緊給丈夫使了個眼色,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刺激女兒了。
周衛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等在這里,他還有軍務要處理,只能重重地一甩手,先行離開了。
周衛國剛走沒多久,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董建林難掩疲憊地走了出來。
周鳳英下意識猛地站起身,卻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雙腿早已麻木,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點栽倒。
楊雪梅連忙伸手扶住她。
周鳳英顧不得自己,緊緊抓住母親的手臂,聲音帶著顫抖和急切:“董院長,顧戰他怎么樣了?”
董建林微嘆一口氣,摘下口罩:“手術還算順利,彈丸大部分都取出來了,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住了,命是保住了。但是……”
他頓了頓,看著周鳳英瞬間繃緊的臉色,繼續說道,“鐵砂沖擊力大,距離又近,導致局部神經和肌肉組織損傷嚴重,加上失血過多。他這條左臂,以后……恐怕會留下一些功能障礙,具體恢復到什么程度,還要看后續的康復情況。”
周鳳英聽到顧戰的命好歹保住了,一直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全靠楊雪梅攙扶著。
只要人還活著,只要人還在,其他的,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