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憐淮的心猛地一沉:“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或者啟動某個大型裝置。”幽稷的意念帶著冰冷的分析意味,“目標似乎是……嘗試撕開一道臨時的、極不穩定的維度裂隙,連接到某個……充滿消亡與死寂氣息的次級空間碎片。哼,真是找死的行為。那種地方,連本座都不愿意輕易涉足,充斥著時空亂流和意識陷阱,一不小心就會被同化或撕碎。”
維度裂隙?次級空間碎片?紀憐淮雖然無法完全理解這些概念,但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極致危險。“他們成功了嗎?”
“暫時沒有。空間壁壘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固得多,他們的技術還太粗糙,能量也不夠。”幽稷的語氣帶著不屑,“不過,這種蠻干式的沖擊,本身就會對現實空間的結構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就像用鈍器猛砸一塊玻璃。而且,持續下去,難保不會真的被他們撞開一條縫。”
就在這時,紀憐淮的加密通訊器發出急促的震動。是郁堯的緊急通訊請求。她立刻接通。
“憐淮!”郁堯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我們設在事故海域外圍的最新一代潛航探測器,剛剛傳回一段極其短暫的異常信號后,就徹底失聯了!信號顯示,該區域海底地殼出現了超高頻震動,伴隨有強度驚人的、非地熱源的能量爆發!能量特征與科研站事故高度吻合,但強度超出百倍!初步分析……這極可能是一次人為的、試圖引動地質或空間結構的大規模能量試驗!”
郁堯傳來的緊急情報,與幽稷的感知完全吻合!紀憐淮立刻將幽稷關于“試圖撕裂維度裂隙”的判斷轉述給了郁堯。
通訊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隨即傳來郁堯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撕裂維度……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們就是在玩火!一旦失控,引發的連鎖反應可能波及整個星球!憐淮,你……你那位‘朋友’,有沒有可能……干預?”
紀憐淮立刻在心中詢問幽稷。
“干預?”幽稷的意念冷哼一聲,“本座又不是宇宙警察。他們自己作死,關本座何事?”典型的幽稷式回答。
但紀憐淮能感覺到,幽稷的意念中并非全然的無動于衷,而是帶著一種對那種“蠻干”行為的極度厭惡和對可能造成的“環境污染”的嫌棄。
“幽稷,”紀憐淮嘗試著勸說,“如果讓他們成功,或者哪怕只是部分成功,可能會造成無法預料的災難,也會帶來巨大的混亂。到時候,恐怕會更‘吵’到你。而且……那種充滿掠奪和毀滅的地方如果被打開,感覺……很不好。”
幽稷沉默了片刻。紀憐淮能“感覺”到祂似乎在權衡著什么,那片幽冥領域的意識流如同深潭之水,緩緩旋轉。
“麻煩。”幽稷最終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罷了,看在你們這幫凡人搗鼓出來的電影還有點意思,以及這片地方暫時還算順眼的份上。本座就稍微……清理一下噪音源。”
話音剛落,紀憐淮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冰冷如冥淵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龍蘇醒,從她丹田深處的玄珠中,更準確地說,是從與玄珠緊密相連的、幽稷所棲身的那個高維意識領域中,沛然涌出。
這股力量并未直接作用于現實,而是以一種超越光速、超越物理距離的方式,沿著某種玄奧的“脈絡”,瞬間跨越了數千公里的空間,精準地投向了東南方向的深海目標區域。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紀憐淮所在的公寓沒有任何異常,千禧城依舊燈火輝煌。但在那遙遠的深海之下,正發生著凡人無法想象的一幕。
通過一種極其隱秘的、與幽稷意識隱約相連的感知通道,紀憐淮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幅模糊卻震撼的畫面:無盡的黑暗海水中,一個由扭曲能量構成的、極不穩定的漩渦正在瘋狂旋轉,試圖撕裂某種無形的壁壘。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些非自然的造物和閃爍的人影。
就在這時,一股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絕對的“寂滅”之力,如同無形的巨掌,悄然籠罩了整個區域。那狂暴的能量漩渦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火焰,瞬間凝固、收縮,然后無聲無息地湮滅,連同其中的造物和人影,一起化為了最基礎的粒子,消散在深海高壓之中。沒有爆炸,沒有光芒,只有一種徹底的、回歸虛無的寂靜。
與此同時,那股試圖撕裂空間的蠻橫力量也被強行撫平,如同被熨斗燙平的褶皺,躁動的空間結構迅速穩定下來。整個過程中,幽稷的力量展現出的是一種絕對的、超越理解的掌控力,仿佛只是隨手抹去了一點礙眼的污漬。
“搞定。”幽稷的意念傳來,帶著一絲完成瑣事后的慵懶,以及毫不掩飾的鄙夷,“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連基本的力量法則都沒搞懂就敢亂來。污染環境。”
紀憐淮呆立在原地,心臟狂跳,久久無法平靜。雖然只是間接感知,但那種舉手投足間湮滅一方天地的恐怖力量,還是讓她感到了靈魂深處的戰栗。這就是幽稷真正的實力嗎?平時那個喜歡和她斗嘴的“傲嬌鄰居”,其本體竟然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她深吸好幾口氣,才勉強平復心緒,將結果告知了郁堯。通訊那頭,郁堯沉默了更長時間,最終用一種極其復雜、混合著震驚、慶幸和深深敬畏的語氣說道:“……明白了。替我……感謝祂。基石廳會立刻派絕對可靠的隊伍,以勘探海底火山活動的名義前往那片海域進行秘密核查。另外……關于祂的存在和這次干預,將列為最高絕密,知情范圍僅限于我們幾人。”
通訊結束,房間里恢復了寂靜。紀憐淮癱坐在沙發上,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嚇到了?”幽稷的意念飄來,帶著點戲謔。
“有……有一點。”紀憐淮老實承認,“那種力量……太不可思議了。”
“哼,不過是清理一下垃圾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幽稷的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調調,“本座真正的力量,你還沒見識過萬分之一呢。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本座對統治世界或者毀滅星球沒興趣,只要別來惹我,大家都相安無事。”
雖然幽稷說得輕松,但紀憐淮明白,這次干預的意義非同小可。它不僅化解了一場潛在的巨大危機,更向極少數知情人揭示了,在《星骸之語》這場風波背后,存在著一個能夠輕易左右局勢的、無法想象的至高力量。這無疑是一把雙刃劍,帶來了絕對的安全感,也帶來了更深層次的未知。
隨后的秘密勘探結果證實了幽稷的手段。勘探隊在目標海域海底發現了一片詭異的“絕對平整”區域,面積約數個足球場大小,區域內所有的海底山巒、礁石、甚至沉積物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光滑如鏡的巖床,仿佛被某種力量瞬間“抹平”。
區域內檢測不到任何能量殘留,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絕對的“空無”感。那些試圖撕裂維度的設備和人員,更是蹤跡全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遺物會”在深海的活動據點,被幽稷以這種絕對的方式連根拔起。可以想象,這對“遺物會”來說是何等沉重的打擊和震懾。
接下來的日子,外部的威脅仿佛真的消失了。網絡上的負面聲音進一步減少,“遺物會”相關的所有活動都陷入了死寂,仿佛這個組織從未存在過一般。《星骸之語》的全球上映勢如破竹,斬獲無數獎項和贊譽,紀憐淮的聲望如日中天,她參與的公益項目也順利啟動,獲得了良好的社會反響。
然而,紀憐淮和核心團隊卻無法完全放松。幽稷的存在和那次干預,像是一個巨大的秘密,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他們不知道“遺物會”是否真的被徹底消滅,還是會以另一種形式卷土重來?更不知道,幽稷這位喜怒無常的古老存在,未來又會如何看待和介入人類世界的事務?
一天傍晚,紀憐淮在公寓的露臺上看著日落,忍不住問道:“幽稷,你為什么要幫我們?真的只是因為嫌吵嗎?”
幽稷的意念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傳來,帶著一種難得的、近乎沉思的意味:“原因有很多。嫌吵是其中之一。你們拍的電影,觸碰到的那些關于消亡與記憶的‘回響’,對本座而,也算是一種……有趣的觀察樣本。當然,最重要的是……”
祂頓了頓,意念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妙的、類似于“認可”的情緒。
“你們這群凡人,在面對未知和威脅時,展現出的那種……愚蠢的勇氣、固執的堅持,以及對生命和文明本身價值的珍視……雖然渺小,但……并不讓人討厭。比起那些只知道掠奪和毀滅的渣滓,順眼多了。”
說完,幽稷的意念便沉寂下去,仿佛不愿意再多談。
紀憐淮望著天邊絢爛的晚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明白了,這場跨越維度的奇特緣分,或許比她想象的還要深厚一些。未來的路依然充滿未知,但至少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堅定。
夜色漸濃,星河初現。千禧城的燈火與天上的繁星交相輝映,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于光與暗、存在與消亡的、永恒的故事。而紀憐淮知道,她的故事,還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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