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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又捉鬼了

      紀憐淮輕輕按了按自己眉心,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低落,仿佛卸下了錄制時的強大偽裝。

      “唉,你知道的,我最近遇到那點事,總覺得氣運不順。你這串看著有點意思,在哪兒請的?我也想求個護佑,擋擋晦氣。”

      梁玉立刻來了精神,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帶著分享秘密的興奮:“這還真是有名的靈驗!在岐陽山那邊一個特別清靜的‘歸真觀’,就一個老道和一個徒弟,特別有仙氣!

      我是托圈里一個很信這個的前輩帶去的,請了好處誠心求來的,花了不少呢!”她摩挲著珠子,臉上帶著虔誠,“老道開過光后說能聚‘星運’,就是得定期回去上供滋養香火,心誠則靈嘛。”

      她說著,下意識地揉了揉手腕內側一個不顯眼的微小紅痕,像是被什么細繩勒過。

      “歸真觀……”紀憐淮指尖撫過墨玉小劍冰涼的表面,那點紅痕和梁玉眼中對“星運”的渴望盡收眼底,“謝了。”

      第二天,岐陽山深處。

      盤旋的山路如同巨蟒纏繞,越往上,林木越發蔥郁,霧氣也漸漸濃重起來。

      導航信號早已消失,只能依靠梁玉模糊的描述和紀憐淮遠超常人的方向感前行。

      最終,在一條幾乎被藤蔓遮蔽的岔路盡頭,隱藏在濃密林靄中的一角飛檐終于露出真容。

      這道館規模極小,山門陳舊樸素得近乎寒酸,灰撲撲的瓦片,斑駁掉漆的木門,門楣上“歸真觀”三個字都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門口一棵巨大的老銀杏樹,枝繁葉茂,投下大片濃密不散的清冷樹蔭,將整個道觀籠罩其中。即使正午時分,也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涼。

      紀憐淮邁入山門,氣氛陡變。

      正對山門的香爐內,赫然插著三支手腕粗的猩紅長香。

      那香燃燒得異常緩慢,煙柱筆直如線,升騰到樹蔭下,竟凝成一團不散的血色薄霧,懸在半空,詭異莫名。

      香火味濃烈刺鼻,霸道地充斥鼻腔,但在這濃香之下,卻又混著如同腐爛水果發酵般的甜腥味,絲絲縷縷,揮之不去。

      空氣粘滯沉重,仿佛凝固的膠水,四周寂靜得可怕,連一聲鳥雀鳴叫都聽不到。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道袍子眼神渾濁,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的矮小道童,無聲無息地從偏殿陰影里走出,引著紀憐淮入內。

      兩側破舊的偏殿供奉著一些面容模糊并且線條呆板木訥的神像,神像前的供果卻新鮮飽滿得過分。

      紅艷艷的蘋果,黃澄澄的梨子,與殿內的陳舊衰敗形成鮮明對比。

      道觀內部干凈得詭異,石板路上連一片落葉、一絲灰塵都沒有,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時刻清掃著。

      幽稷嫌惡的意念在她腦中炸裂,墨玉小劍發出低沉的嗡鳴:“穢氣熏天!這哪里是道觀,分明是屠宰場!

      那紅香里必定摻了活取的精魄固魂草粉,那些蠢神像泥胎里,填的可不是稻草,是吸飽了‘生旺氣’的‘運穢珠’。專吸那些貪圖捷徑、氣運不穩的蠅蟲,此地污濁,不堪入目!”

      紀憐淮垂眸,眼睛就像無形的網掃過殿堂的每一個角落:“能量流向不對,不是源頭。這些供奉物只是幌子,氣息很雜,但都很‘新’,像是臨時聚集的,真正的‘源頭’應該不在這里。”

      正殿光線更加昏暗,一個須發皆白,身著陳舊但漿洗干凈的藏藍色道袍的老道士,盤坐在中央的蒲團上。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渾濁卻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平和,笑容和煦如同鄰家老翁:“無量天尊。居士眉宇間似有郁結,可是為求心安而來?”

      紀憐淮微微頷首,語間帶著一絲刻意顯露的浮躁與疲憊:“道長慧眼。是聽聞歸真觀法力靈驗,特來求一道星運符。這圈子浮沉太累,一步錯步步錯,想……更上一層樓,求個心安,也求個前程。”

      她語氣微頓,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急切與貪婪:“不知除了上供香火,還需要如何‘滋養’?我只求結果,代價嘛,好說。”

      她刻意加重了“代價”二字。

      老道眼睛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貪婪精芒一閃而逝,臉上的笑容紋路更深,如同老樹皮舒展開:“居士心誠,自有感應。只需每月初一十五,齋戒沐浴,以本人指尖精血浸潤此靈符。”

      他慢悠悠地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箓,黃表紙為底,用朱砂混雜著暗金色不明粉末繪制著扭曲的符文,邊緣隱隱泛著邪異的微光。

      “將此物置于觀里法壇供奉一夜即可。靈符自會溝通天地,借法天地,引星運入體,護佑居士前程似錦,星途璀璨。”

      他將符箓遞出,動作帶著一種誘哄的意味。

      “放屁,這不就引魂紙,涂的是‘牽絲引’粉末混怨尸磷。還溝通天地?是溝通那群貪食‘星命火’的陰溝鼠輩吧?紀憐淮,你要敢碰這東西,手指頭就準備被當祭品啃吧!”

      幽稷顯然對這些雕蟲小技無語得不行,只恨不能當即跑去地上畫對白眼出來。

      紀憐淮指尖冰涼,面上卻依舊帶著“心動”的微光,甚至伸手欲接:“只需如此?每月兩次精血滋養,便能引動星運?”

      “只需如此!”老道語氣篤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感,“本觀護佑善信有緣,自會助力居士……”

      “那若星運不來呢?”紀憐淮伸出的手忽然停在半空,聲音里的浮躁瞬間化為冰錐般的銳利。

      目光如同兩把淬火的刀子,穿透那層虛偽的和煦笑容,直刺老道渾濁的眼底。

      “這符引的不是星運,是‘燈影娘’的剝皮鉤索吧?以精血為引,竊取供奉者那一絲‘命格華彩’與‘人氣渴求’為餌料。吊著溝渠里那點見不得光的邪祟光影,隔空給點甜頭,再啃噬原主的福澤健康作為反噬利息?

      我該稱你道長,還是……‘皮偶匠’?”

      氣氛瞬間凝固,老道臉上慈祥和煦的笑容寸寸凍結然后碎裂。

      渾濁的眼珠深處爆發出無法掩飾的駭然與暴戾,遞出的符箓上,邪異微光驟然熾烈,仿佛活物般蠕動起來。

      “何方妖孽!敢在歸真觀放肆胡!污蔑道法!”老道嘶吼,聲音如同砂紙刮擦朽木,尖利刺耳。

      他猛地站起,寬大的道袍無風自動,一股陰冷污穢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嗡!

      紀憐淮身側懸浮的墨玉小劍猛然爆發出刺骨的幽冥寒氣,一層肉眼可見的幽藍色冰霜如同活物般,以她為中心瞬間蔓延開來。

      咔嚓聲不絕于耳,冰霜覆蓋整個正殿地面,爬上供桌,攀上梁柱。

      溫度驟降至冰點,殿內燃燒的燭火如同被無形大手掐住,瞬間爆裂扭曲,發出噼啪聲響。

      那些供奉神像泥胎內部更是傳來一陣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扭曲碎裂聲,仿佛里面的東西正在痛苦掙扎。

      老道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胸口,噗地噴出一大口腥黑污血,踉蹌著連連后退,。他重重撞在身后的法壇上,將香爐貢品撞翻一地。

      他驚駭欲絕地看著那柄懸空墨玉小劍,如同見到了九幽之下爬出的索命惡鬼,聲音都變了調:“幽冥之力!你、你不是凡人!你是……”

      “這點螻蟻把戲也敢妄稱‘道法’?”幽稷冰冷到漠視生死的意念如同實質的寒潮,席卷大殿每一個角落,帶著無上的威嚴與鄙夷,“滾!”

      這聲意念沖擊著污穢道觀本身,整個“歸真觀”猛地一震。

      空氣里彌漫的無形污濁氣息如同被狂風掃過的蛛網,被強行驅散撕碎。一股短暫的清明感彌漫開來,偏殿那些“運穢珠”噼啪碎裂聲連成一片,如同炒豆子一般。

      “呃啊!”老道抱住腦袋,發出非人的痛苦嘶嚎,七竅都滲出血絲。

      一旁的道童更是眼神徹底潰散,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口中溢出污濁的涎水,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紀憐淮站在冰霜蔓延的正中心,墨玉小劍懸浮身側,如同拱衛君王的利刃。

      她沒再看那如同爛泥般癱軟的老道,眼神穿透污穢被強行凈化后殘留的一絲虛弱“通道”,瞬間抓住了那一閃即逝的感應。

      并非來自這污穢道觀內部,竟然是山門那棵巨大銀杏的樹影深處?

      更遙遠破敗,如同腐肉般深藏在岐陽山脈褶皺里的另一個方向。

      那感應微弱,卻帶著一種古老粘稠,也更令人作嘔的惡意。

      “污穢暫時清了,這破觀不過是個洗錢的魚餌攤子,專釣那些心浮氣躁、利欲熏心的蠢貨。真正的毒瘡,還藏在山里。”

      紀憐淮轉身,悄無聲息地向觀外走去。目標明確,即是那棵巨大銀杏樹根須所指向的山脈深處。

      巨大的銀杏樹在陽光下依然枝繁葉茂,投下濃密的陰影。

      但那片濃密樹蔭籠罩下的道觀,卻仿佛失去了某種“鮮活”的支撐,肉眼可見地枯萎黯淡了一瞬。山門內,僵立抽搐的道童,身體猛地一僵,隨即,他的左手小指,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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