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的爺爺,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他心中,最柔軟、最神圣不可侵犯的逆鱗。
他一直以為,爺爺是壽終正寢,是在睡夢中,安詳離世的。這也是他六年牢獄生涯中,唯一的慰藉。
可現在,柳青青,這個他最不想再有任何牽扯的女人,卻告訴他,爺爺的死,不是意外。
這句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張帆所有的冷靜和淡然,露出了底下那片名為“寂滅”的、冰冷而暴戾的深海。
“你再說一遍。”
張帆一步一步,重新向柳青青走去。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威壓,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朱淋清和林晚,都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氣息。她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張帆。這股氣息,比古墓里的千年死氣,還要陰冷,比尸傀的暴虐,還要讓人心悸。
柳青青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向她走來的張帆,嚇得渾身發抖,牙齒都在打戰。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被一個從地獄里走出來的魔神,緩緩逼近。
“我……我說……你爺爺的死……有蹊蹺!”在極致的恐懼下,她語無倫次地喊道。
“證據。”張帆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吐出了兩個字。
“我……我沒有直接的證據。”柳青青顫抖著說,“但是,我查到了一些東西!”
為了活命,她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出來。
“我出獄后……不,我從國外回來后,就一直在調查王家。一方面,我是想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為你翻案。另一方面……”她偷偷看了一眼張帆的臉色,沒敢說下去。
“說重點。”張帆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是!”柳青青打了個哆嗦,繼續說道,“我利用記者的身份,查閱了很多王氏集團早年的資料。我發現,王騰的父親,也就是王氏集團的創始人王建國,在十五年前,曾經得過一種怪病。渾身忽冷忽熱,力氣一天比一天小,找遍了全世界的名醫,都束手無策。”
“后來,他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東海市有個姓張的老中醫,醫術通神。于是,他就找到了你爺爺。”
聽到這里,張帆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件事,他有印象。那時候他還小,只記得,家里確實來過一個很有錢、但病得很重的老頭。爺爺給他開了幾服藥,但似乎沒什么效果。沒過多久,就聽說那個老頭死了。
“王建國死后,王家對外宣稱是病逝。但是,我從一個已經退休的王家老管家那里,花錢買到了一個消息。”柳青青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那個老管家說,王建國在臨死前,一直說,是張家的藥,吃死了他!王騰,從那個時候起,就對你們張家,懷恨在心!”
“所以,我懷疑……”柳青青咽了口唾沫,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測,“六年前,王少杰對我……那件事,根本不是一個意外!而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圈套!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個理由,把你送進監獄!”
“把你送進監獄后,他們就可以對你爺爺,下手了!”
“你爺爺去世前半年,身體不是一直不太好嗎?你以為是年紀大了,自然衰老。但有沒有可能,是王家的人,用了一種我們誰都不知道的,慢性毒藥?”
柳青青的這番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張帆的心上。
他一直以為,六年前的事,是王少杰的色欲熏心,和柳青青的貪慕虛榮,共同導致的一場悲劇。
他從未想過,這背后,竟然還隱藏著如此惡毒的,長達十幾年的陰謀!
先用一個圈套,支開自己。然后,再對自己唯一的親人,下毒手!
一股難以喻的、冰冷的怒火,從他的心底,瘋狂地燃燒起來。他體內的那股寂滅之力,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開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一絲絲灰黑色的氣息,從他的身上,逸散出來。會客室里的那盆綠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
“張帆!”
一只溫暖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