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守護者。”朱淋清直起身,做出了判斷,“他沒能守住‘門’,導致世界的本源被竊走,所以在這里自裁謝罪。”
“不對。”張帆否定了她的說法。
“哪里不對?”
“這不是懺悔。”張帆的呼吸變得粗重,他一步步走向那具骸骨,走向那柄黑色的斷劍,“這不是謝罪。這是一個……交接儀式。”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伸向那柄斷劍的劍柄。
“別碰它!”朱淋清厲聲喝道。
張帆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不是不想碰,而是他抬起的右手上,不知何時,已經覆上了一層溫潤的白光。那是朱淋清的力量,帶著‘守護’的意志,強行禁錮了他的動作。
“你干什么?”張帆回頭,語氣不善。
“這句話該我問你。”朱淋清走到他面前,擋在他和骸骨之間,“你想做什么?你想拔出那把劍?”
“它在召喚我。”
“那是陷阱!從引航石開始,到這滴眼淚,再到這具骸骨,所有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為的就是讓我們中的一個,坐上這個位置!”
“我知道!”張帆低吼道,“我比你更清楚這是陷阱!”
“那你為什么還要往前走?”
“因為這是我的路!”張帆一把甩開她力量的禁錮,死印的力量與那股白光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爆響,“我的概念是‘歸寂’!你懂嗎?這里就是我的終點!是引航石為我選好的墳墓!”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去死?”朱淋清的質問也拔高了調門,“張帆,你不是想活下去嗎?你費盡心機走到這里,不是為了求生嗎?”
“求生?”張帆笑了,笑聲里滿是蒼涼和自棄,“你看看這里!看看這具骸骨!他曾經肯定也像我們一樣,以為自己是來逃難的。結果呢?他成了新的‘錨’,直到油盡燈枯,直到世界徹底死亡,他才得到解脫!”
他指著那骸骨心口的斷劍:“那把劍,就是插進他身體里的鑰匙!也是為下一個繼任者準備的鑰匙!他不是自裁,他是在完成最后的交接!‘歸寂’不是他的悲嘆,是留給我的遺!”
……歸來……
……最后的……歸來……
那股信息流再次沖刷他的腦海,這一次,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志。
張帆悶哼一聲,后退半步,用手撐住了墻壁。
朱淋清看著他痛苦的樣子,臉上的激動和憤怒慢慢褪去,變回了那種近乎絕對的平靜。
“我明白了。”她說。
“你明白什么了?”
“引航石的目的,不是在我和你之間二選一。”朱淋清緩緩說道,“它從一開始,選的就是你。”
她的‘新生’,是為了維持這個死亡世界的基本運轉,不讓它立刻崩塌。
而他的‘歸寂’,才是取代舊‘錨’,成為新墓碑的核心。
他們兩個,缺一不可。
一個提供養料,一個成為容器。
一個成為囚犯,一個成為獄卒。
多么完美的騙局。
“現在,你還要去拔那把劍嗎?”朱淋清問。
張帆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喘著粗氣,對抗著腦海中的沖擊和胸口的劇痛。
許久,他才抬起頭。
“如果這是唯一的路。”他說,“我別無選擇。”
他推開朱淋清,再次走向那具骸骨。
這一次,朱淋清沒有再阻止他。
她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張帆。”她忽然開口。
“又怎么了?”他不耐煩地回頭。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的語氣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碑文里的‘叛徒’,不是指別人。”
張帆愣住了。
“他說的‘叛徒’,就是他自己。”朱淋清繼續推演,“他竊取了本源,導致門被毀掉。他犯下了罪,所以,他選擇用‘歸寂’來贖罪。”
“這……又有什么區別?”
“區別很大。”朱淋清走到他的身邊,和他并肩站立,一起面對那具骸骨,“如果他才是罪魁禍首,那他留下的,就不是交接儀式,而是一個……詛咒。”
她伸出手,指著那柄斷劍。
“一個讓后來者,重復他命運的,永恒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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